顾燕时点头:“我看到啦。”
阿狸盘在桃花树上睡觉,她在集市那天就看到了。
可他再度将手摸进那个小盒里,很快抓出了一把“阿狸”。
趴着的躺着的站着的伸懒腰的,形态各异的阿狸看得顾燕时咋舌。
“天冷。”他好似有些困了,边打量小院边打了个哈欠,而后拣了个那个伸懒腰的阿狸出来放在床上,把树上睡觉的收了起来。
接着他又拿出一条做得灰溜溜的小鱼扔到床上,顾燕时一看,赶忙把小鱼扒拉到地上。
“小鱼干怎么能放到床上!”她皱眉抬头。
“母妃教训得是。”苏曜郑重颔首。
相视一瞬,二人扑哧一声都笑了。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过,转眼就到了晌午。顾燕时喂他用了午膳,又与他一起睡了午觉。
许是因为昨夜睡得提心吊胆,她午觉睡得很沉。醒来时见他不在连忙爬起来,转而看见他竟在茶榻前摆弄那套小院子。
“你弄成什么样了?”顾燕时怔了怔,笑起来,踩上木屐跑过去看。
案头的小院已成了冬日的样子。他备给她的房顶也有可替换的,眼前用的这块上面盖着厚厚的积雪,墙头、树梢上亦是。
阿狸蹲在廊下,仰头好奇地张望,像在看雪。白瓷娃娃被他换了个坐姿的,坐在堂屋里,侧着头向外张望。
“雪景好看!”她笑说。
“嗯。”苏曜颔首。
若他撑不过去,这大约就是他看到的最后的雪景了。
用过晚膳,陈宾再度走进灵犀馆。
彼时房中灯火暖黄,顾燕时仍在茶榻上缝着抹额,苏曜躺在床上,看了眼陈宾,唤她:“母妃。”
“嗯?”她抬眼,他道:“伤势复杂,陈大夫得专心医治,母妃暂且避一避吧。”
“好。”顾燕时站起身,“那我晚些再回来。”
“先将厢房收拾出来吧。”苏曜轻声,“一时半刻许是治不完。等好了,张庆生会去请母妃。”
“那也好。”顾燕时点头。
此时自是要以医治为先,她睡哪里并不打紧。
她于是收拾好针线就出了卧房,苏曜静听着房门关合的声音,默然吁了口气。
他望着床帐怔怔地想,若这就是最后一日,他至少过得挺开心的。
她也挺开心的。
这大约是他为数不多的让她开心的时候。
只可惜,大哥的仇还没报。
他若走了,旁人大抵指望不上,只能让无踪卫去硬碰硬,也不知能不能成。
苏曜摇摇头,坐起身,伸出手:“拿来吧。”
陈宾颔首,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拔开木塞轻轻一倒,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殷红药丸,又倒了杯温水,一同递给他。
苏曜没什么迟疑,面无表情地将药丸送入口中,饮了口水,仰首吞下。
“辛苦你了。”他向陈宾颔了颔首,就躺下去。
陈宾苦笑:“客气什么。睡吧,我在此处守着,尽量保陛下不死。”
苏曜一哂:“有劳。”
汤室中,顾燕时着人被热水沐了浴。而后就去了厢房里,坐在妆台前边绞干头发边胡思乱想。
“江湖上用的毒……也不知是什么毒。”她拧着眉,自言自语,“陈大夫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能不能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