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珂走上前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舒颜。纵使林雪瑾离他甚近,也无法分清他眼中的情感。
“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轻声道:“从前有个女子,爱上了因赶考而途径汴州的书生。两人因志趣相同走到一起,于是在相处中彼此爱恋。”
“可是女子不知道,男子已经有了婚约——一个口头却无法拒绝的婚约。女子甘愿为男子散尽钱财,冒着被家族赶走的风险支持男子科考。在男子赴京后,两人常用书信联络,感情更甚。
“可是有一天,他的书信被他那位有口头婚约的女子发现;她烧毁了部分书信,嫉妒心让她决定一定要得到男子。”
“她在父亲的帮助下,暗中陷害男子,然后又用婚约与男子心上人作为威胁将他绑在身边;她知道男子的心始终在那汴州女子身上,在取得男子信任后,暗中稍信将女子唤来京城,让男子娶她为妾。”
沈鸣珂喝了几口茶水后,又继续道:“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女子已经怀有身孕,而她自己并不能孕育。为了能夺得男子的心,她假装怀孕,在那女子生下两个孩子后,她将一子抱走,留在了身边。”
“那时男子被支开,去到了远处不能及时回来。在他回来后,那汴州女子哭诉着自己孩子被抱走了;可是大夫却说她是因为生育患上了癔症,因女子的情况十分糟糕,所以男子信了。”
“后来,他将所有的心思花在了照顾汴州女子身上。那正妻嫉妒,于是将愤怒发在抱来的孩子身上,让他常年患病获得男子关注。”
“男子也自然清楚了女子是遭到了那正妻的压迫,可是他懦弱,不敢站出来保护女子。终于有一天,那汴州女子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偷走了孩子,返回了汴州。可是她并不被待见,甚至被赶出了家门。直到十几年后,汴州闹饥荒,她带着孩子返回了京城。”
“途中她认识了一位女孩,女孩父亲在京城府衙管理案宗;在听了女子的遭遇后,怜惜不已。不久后,两人去到了那男子府上。”
话说多了,沈鸣珂声音有些哑,“那男子在得到权势后,终于敢为心上之人与孩子做主。那女子自知很难在男子正妻手下生活,于是狠下心准备除去她。可是她没想到,因天气燥热,两人孩子又贪玩,男孩误食了她为正妻准备的毒药。”
“那正妻将计就计,杀害了女子,而那女子的女儿看到了女子被灌下毒药的过程,惊恐逃离了那里。”
“途中偶遇的那个女孩,在女子的女儿跑来告知所有的事情后,悲愤不已,准备状告那正妻。她将女子的女儿托付给自己的父亲,可几日后,还未等女孩投上状纸,就离奇死亡。”
“为了完成女孩夙愿,女孩父亲为那女子的女儿以及女孩救回的小乞丐换了户籍。复仇之心也从此生芽……”
几个版本的故事让林雪瑾有些头痛,却也感叹生命在权势之下一文不值,犹如蝼蚁。
“很有趣对吗?”
林雪瑾的思绪被沈鸣珂漫不经心的话打断,抬眼看向正处在牢笼中的舒颜。
舒颜岿然不变的脸像是被割开一般,狰狞着爆出青筋。她大声嘶吼着让沈鸣珂闭嘴,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手上的镣铐在大幅的动作下磨损伤手腕、流出鲜血,她却毫不在意。
“为了一个所谓的复仇,不惜利用朝夕相处、一同长大,甚至犹如亲人的伙伴,也不惜杀害一个为自己护航、胜似父亲的人。难道不有趣吗?”沈鸣珂不顾舒颜的阻止,字字诛心。
“你看看,到最后呢?自作自受的母亲,懦弱、被误杀的父亲,为爱坠入地狱的男子,无辜牵扯进的父女,逍遥法外的真凶,复错仇的可怜人。”
“哦,对了,还有两个无辜的路人。这简直比戏文还要精彩。”他说着,边鼓着掌,脸上满是嘲讽。
从他开始说有趣时,林雪瑾就被震惊住了,许久才回过神。她也知道,这可能是沈鸣珂的激将法,但他想到得到什么呢?想来,是那画的线索无疑了。
在舒颜终于冷静下来后,沈鸣珂提议:“做个交易吧!”
舒颜沉默不语。
“我替你复仇,你把画的消息告知我。要知道,扳倒那样地位的人,并不容易。”
“什么画?我不知道!”听到沈鸣珂的话后,舒颜急忙反驳,脸上流露出惊恐之色。
安静突然蔓延整个牢房,老鼠啃食的吱呀声都清晰可闻。沈鸣珂似乎并不着急听到她的回答,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了下来。
林雪瑾的心七上八下的,她此刻的目的同沈鸣珂一般,她也想知道那幅画的消息。“舒姑娘不妨想想,如今你已再无翻身的机会,何不如……”
舒颜抬头望向林雪瑾,嗤笑着:“林姑娘可真是……”话并未说完,在林雪瑾的惊讶中,她大笑道:“身陷棋局难自主,被困如棋心茫然;又怎知自己不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呢?”
你认识我?林雪瑾差点脱口而出,瞥见声旁的沈鸣珂后,止住了心中疑惑。
舒颜突然而来的感叹也让她极度不舒服,想到自己所处的境地,她的内心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我答应你,可是我要看见那女人坠入地狱,让她身败名裂。”她的语气恶狠狠的,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中显得格外阴森,“若是那样,别说消息,画我也可以给你。”
这话对于沈鸣珂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诱惑,他甚至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站了起来。
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拂了拂衣袖,走近牢门。
“若是不信,我自然可先告诉你部分消息。”舒颜站起身来,镣铐伴随着她的起身发出阵阵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