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医馆一连关了好几日的门,今日终于是开了,冬青一如往常给各家送药去了,何青良正在药房内添药,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绿色擦进馆内。
楼凝儿步子轻盈,身上的铃饰哗哗作响,进了医馆也不等何青良招呼,便直接坐了下来。
何青良转身瞧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道:“楼姑娘怎么来了?”
楼凝儿看着他在柜台后忙碌的背影,微微一笑,换了个面对着他的姿势坐下,“何大夫猜猜我是为何而来呢?”
她的坐姿不羁,手肘支在膝上,托腮含笑看着他。
“楼姑娘医术高明,若是哪里不舒服,自诊便可,何某就不献丑了。”
楼凝儿哼笑一声,“何大夫莫要妄自菲薄。”
她缓缓起身,走到柜台前,双臂交叠放在柜上,将头凑近了他。
楼凝儿自西羌长大,后来四处行医,行走江湖,见过许多世面,也难免沾了一身匪气,不过何青良这种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便起了浓厚的兴趣。
一袭素衣,满身药气,眉眼郁郁。
看着是个极其内敛之人,可那日在街上,他挺身而出,将那毛头小子截住,交还铜钱之时,望着自己的眼里竟夹了些许激动的情绪。
“身上病痛,药到病可除,可这心上难受。。。。。。”说着,她又凑近几分,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并无半分怯色,“便只有何大夫的药才能缓解一二。”
何青良被她这话惊了惊,看着她圆碌碌的双眼,微微泛绿的眸子倒映出自己的脸,他一阵慌乱,手中的戥子顺势掉在桌上。
眼前这姑娘不过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说出来的话竟如此大胆!
“何大夫,你东西掉了。”楼凝儿将戥子捡起递给了他的面前,眼里闪着的尽是狡黠的光亮。
何青良立刻收回思绪,往后退了退,“你就放那儿吧。”
楼凝儿看他这副样子真是越发来劲儿,正想要转身绕到柜台后,将这东西亲自交到他的手上时,门外响了两声干咳声。
周辛夷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将他二人拉拉扯扯收入眼中,何青良也一直未曾注意到自己,也不知到底是该进来还是不该进来,但看这何青良这副样子,还是硬着头皮打断了他们二人接下来的动作,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你们。。。。。。咳,注意一点,光天化日的,医馆的门还大大敞着呢。”
楼凝儿见外人来了,便也收敛了,于是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小声嘀咕怨道:“你们岭州人也真是的,这有什么的,又没当众脱衣,白日宣淫,这么紧张作何?”
“姑娘,咱们岭城没有你们西羌之地的民风开放,你也就罢了,将来不会留在岭城,可何大夫还未成亲呢,你可莫要败了他的名声后自己便一走了之了。”周辛夷认真解释着。
楼凝儿看着周辛夷身后的何青良又换上了最初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正将戥子重新拿起的样子,不禁弯了弯眼眸,似笑非笑开口:“若我想要跟何大夫成亲留在这里呢?”
周辛夷一愣,木讷地转头去看何青良的反应,只见他也怔在原地,茫然地看着那边的绿衣姑娘。
半刻后,何青良反应过来,“楼姑娘,你——你莫要胡言!你一个女儿家,这种胡话岂能乱说?”
楼凝儿将屈着搭在椅子上的腿放了下来,绿色衣裙上坠着的小银铃清脆响起,她站起身来,大方开口:“我这怎么就叫乱说了?”
“我楼凝儿十三岁便离开家乡,浪迹天涯,如今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与其回到西羌被爹娘安排嫁给一个未曾见过面的男子,倒还不如我就在外嫁了算了。”
她迎着何青良和周辛夷二人的目光,毫不顾忌继续开口:“正如何大夫所说,我医术高超,姿色上呈,我配何大夫,那可谓是绰绰有余,怎么?难不成何大夫还看不上我?”
周辛夷垂头偷偷给何青良递了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不再开口了。
“楼姑娘,我们不过才见过一面。”何青良缓了缓,正经开口。
“那又如何?我一见钟情也不行吗?只见过一面也总好过盲婚哑嫁给一个一面也没见过的人。”
“多谢楼姑娘的抬爱,只是。。。。。。对不起。”
“你这人——怎这般不知好歹?”楼凝儿见他拒绝得如此之快,之决绝,也来了气。
周辛夷见势不对,害怕他二人再这般说下去会在医馆之中打起来,于是立刻招呼着将楼凝儿请了出去,“楼姑娘,莫气莫气。”
他好声好气地劝着楼凝儿,“楼姑娘,你见过天底下那么多的男子,为何非要嫁给青良呢?莫要因为冲动而误了自己的终身啊。”
楼凝儿被他拦着退到了医馆之外,听见他这样的话,于是便抬眼愤恨地望着周辛夷,气道:“我与何大夫的事与你这个外人何干?我劝你少管闲事,我的药蝎可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