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濒死的幸存者,痛苦簇拥在他身边,而他比之前还要空洞,无法理解骤然安静的压抑氛围,想要挽回又无能为力,转而化为更狰狞的痛楚。
“闭嘴,戴蒙·斯佩多。”
阿诺德终于从废墟里出来,他的步伐不轻松,长靴踏在石砾上,如踩在滚烫的刀尖。
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玛蒂诺面前,那只会加速灾难,直到忍到最后一刻。
阿诺德是最清楚玛蒂诺情绪的人,他甚至能从难以言喻的痛苦里分清哪些是绝望,那些是茫然,哪些是憎恨——所有感情都试图折磨持有感情的人,可偏偏只有当事人自己感受不到。
这是无解的循环,骤然加重,再加重,重到圣徒不再是上帝的代言人,体会到这股情绪的人只会把他当成魔鬼。
哪怕是魔鬼也不会带来这么凶厉的惊骇。
废墟里除了痛苦,就只剩下愤怒,所有人都在相互指责,giotto说的
()那句「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呢」成为了最贴切的形容。
giotto哑声说:“阿诺德,带他走。”
玛蒂诺空洞问:“是我做错了吗?”
“别这么问我,求你了,玛蒂诺,别这么问任何人。”
玛蒂诺又看向阿诺德,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把男人的身影完整盛放在眼中,声音中带着祈求:“是我做错了吗,阿诺德?”
阿诺德捂住他的眼。
1850年初,埃莲娜死亡。
d·斯佩多和giotto聊了很久,没人知道谈话的内容。
在那之后,斯佩多开始明确拥护被giotto确立为继承人的sivnora,主张不惜一切代价,以暴力与恐惧让彭格列成为西西里最无解的唯一权威。
除此之外,痛失爱女的公爵接见了sivnora,表示他会全力支持他们的方针。
原本勉强算是平和的西西里岛屿再度陷入了混乱,斐迪南二世任由这种混乱扩张,勒令宪兵,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
在giotto的默许下,阿诺德把至今无法控制情绪的玛蒂诺带去了普鲁士,在人迹罕至的郊区,会被痛苦折磨的只有阿诺德。
小房子打理得算温馨,靠窗的桌上放着装有信件的纸箱,歌德的诗集和《荷马史诗》也工整摆在旁边,窗台的花瓶里插着雏菊,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女贞树。
“我得回去。”玛蒂诺对阿诺德说,“先生,我很快就能控制好情绪,我正在好转了。我得回去,拜托您了。”
西西里的人还在恐惧你,sivnora想拉拢你,斯佩多恨不得杀了你,giotto被卡在中间无能为力,你不能现在回去——阿诺德没有说这些。
玛蒂诺会更崩溃的,他自己感觉不到,他的情况完全没有变好。
他不记得埃莲娜和斯佩多,所以心情会更复杂,复杂到无法识别那是什么。
如果没有失去记忆,自己会不会因为对埃莲娜多出的那一丝关切,从而救下那位漂亮的女士呢?
——他被这样的念头裹挟了。
每个人都是那条香蕉鱼,即使找到出口也无法逃离。
人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支付所不了解的代价,等惊觉,事情已经到了只剩下后悔的地步。
“别插手彭格列的事情了,玛蒂诺。”阿诺德说,“去休息吧。”
“不……先生……”
阿诺德把人抱去床上,捂住他空洞的红色眼睛:“晚安,玛蒂诺。”
玛蒂诺颤抖着,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