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瑛起身,总算看清来人的脸。他年轻俊俏,鼻子挺拔,有一双多情桃花眼,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流姿态。那双眼睛在夕阳下泛着微微的、暖黄的光。
“唔,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我们这儿明天才开业,今日只是来收拾,自家人一块儿。”程奇瑛不再盯着他的脸,回答道。
这人神情间带着些许羞涩,踌躇半晌,又问道:“那……我进来时看到贴在店外的告示,还缺一个账房,不知您看……”
“你?”程奇瑛又趁机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他背后还背着行囊,一身衣裳虽然整洁,但一看就是洗过很多次了,虽然天生丽质,但眉眼之间有着淡淡的疲色。程奇瑛瞬间脑补了生活清贫心性坚韧小白花的艰难成长之路,不由得软了声音:“你为何要来我这?”
“我从外地来京城赶考,原来准备提前几个租间房,但进京路上,不幸遭遇盗匪,身上的盘缠都被抢走。今日勉力到达京城,实在没有钱住客栈了。”
“你要参加常科?如今已经是七月底,离十月的考试不过只有三月了,你……”
“不,我今年不参加!只要能要了我,工钱可以议!”对面那人急切说道,端的是一副囊中羞涩的模样。
程奇瑛心里的小算盘打了起来:第一,工钱可议,便宜,这是最重要的。只要度过刚开店这段时日,他要离开也无可厚非,不愁找不到人;第二,他长得好看,不是青面獠牙,不会把客人吓走。心中思量半晌,她终于答道:“行!让我看看你算账的本事!你要是迷迷糊糊,我可不要你。”
“对了,你姓甚名谁?”
年轻男子扫了她一眼,又很快微微低下头来:“姓萧,名逐梅,年十七,淮南道光州人士。”
考校了一番,算数倒是不错,可程奇瑛这么多年,依旧不习惯看传统的账本。她对萧逐梅说道:“唔,我从胡人那看来了另一种计数的法子,更加简洁,”说着凑近了,用毛笔写下了从零到九的阿拉伯数字,“以后的账本都要做两种,可能刚开始要花些功夫习惯。”
“好。”萧逐梅应道。话音刚落,程奇瑛就听见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不明显,但两人离得近,一听就听见了。程奇瑛一怔,看见萧逐梅脸上染上一层薄红,抿了一下唇,嗫嚅道:“我……”
萧逐梅比程奇瑛高半个脑袋,这样近距离一看,萧逐梅脸上还有细细的茸毛。暮色四合,可程奇瑛就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抿起唇的时候脸颊肉会微微鼓起来。
这不是婴儿肥是什么!唉!好生嫩的美少年!程奇瑛不自主用看弟弟的慈爱眼光看待他,转头对阿羊吩咐道:“阿羊,你带他去空房间安置一下。”
又转过头来对萧逐梅说:“今日店里真没什么东西了,新鲜食材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到。如今厨房里只有馒头、鸡蛋和紫菜。今晚就先将就一下吧。”
煎馒头可不能直接放进油锅里面,那样煎出来的馒头吸满了油汁,难以下口。程奇瑛把馒头切片,倒了三个鸡蛋打匀,再洒一把葱花。锅热之后加油,这时候才能将馒头的两面都沾上鸡蛋液放进锅里。要是提前把馒头片放进鸡蛋液中,就会变软,无法保持口感。
煎得金黄的馒头片和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端上桌,萧逐梅虽然饿极,但依然斯斯文文地吃完了。吃完才对程奇瑛说:“东家,可否让我预支本月的月钱?我,安顿下来还差些东西。”依旧是一副青涩的模样。
程奇瑛哼了一声,答应了。萧逐梅每月工钱九百。大祁朝有类似于后世的公租房,一月租金五百。萧逐梅一个人,既不用租房,也不用做饭,程奇瑛觉得,九百的工钱已经很不错。
要是他觉得不行……程奇瑛脑子里想起前世听过无数次的一句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绝不能做扒皮的地主!
“东家?”萧逐梅见程奇瑛一时没有动作,试探性地出声。程奇瑛回神,从腰上解下钱袋丢给他:“喏,这里面还有两三百文。剩下的明天给你。”
阿知这时也已经洗完碗。程奇瑛扫了一眼:“阿羊阿知今日先随我回去,萧……逐梅,你就歇在后面。”
七月二十,程奇瑛的饭馆终于开业。她一早就打定主意,瞄准中高端消费者,不过前开业前几日,要把名声打出去。正值夏季,荷花开得正好,刚好可以拿荷叶做道荷叶兔肉。第一天开业,也不做多,再来一道鸡豆花,新颖,吸引眼球。除米饭外,还可以选择凉粉。各色凉菜比如海带丝、酸萝卜皮、拍黄瓜也得备着。甜菜就来一份八宝瓤苹果,用料花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