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也上了心,和敷衍叶星辰的态度不一样,他目光凶狠,一招一式都直逼傅行之的要害。但实力终是不敌,没撑多久就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嘴里还在大骂:“傅行之,你耍赖!”
没嚎两句就被血宗的其他弟子一人架着手一人架着腿抬走。
叶星辰的最后一场比试是和傅行之打的,不难,但还是受了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灰蒙蒙的天,飘落着小雨。
鼓声渐渐平息。
叶星辰白皙又修长的脖颈上溅了血,他松开手中的寒霜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像是有水淹没了他,致使他只能不断地坠落、下陷,什么都抓不到,强烈的失重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道契又在微微发烫。
这是这两个月来,道契感知的第七十七次。
也是他朝容念风跑去的第七十七次。
寒霜剑发出呜咽的悲鸣声,身后好像有人喊他,但他已经听不见了,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觉得,玉虚宫真的好远好远,怎么也跑不到。
刚才还在大杀四方的人,这一刻竟是连御剑都不会了。
叶星辰到玉虚宫时,看见了邱年、医修,甚至无极仙尊也在。
一袭青衣的人躺在床上,发丝散落,没有束冠,白皙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床侧,脸色惨白得吓人。
周遭的嘈杂声变得渺远又朦胧,叶星辰脑子一懵,发慌地将床上的人半搂在怀中。他踉跄的背影显得凄惨悲凉,脸上的血色飞速流失,甚至因太着急摔倒在地而受了伤的膝盖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只是胡乱地抹去容念风嘴角的血,声音仓惶:“不准!不准睡!”
可容念风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好累,也好疼。
他睁开眼睛,试图抬起手再碰碰叶星辰的脸,哭哑着声音说:“可是辰辰,我好累啊,也好疼。”
叶星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颤抖着声音说:“再撑撑好不好?我马上就能带你去药王谷了。”
他分明已经找到药王谷了。
心脏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在容念风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极度失神,又苍白无色。
很快他就看不见了,因为容念风闭上了眼睛。
他应该是在哭,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声音带了哭腔:“…你答应我的。”
容念风忽然笑了,他靠在叶星辰的怀里,再次抬手时终于碰到了叶星辰的脸:“你不是早知道我要死了吗?”
从他晕倒那天开始,就知道了。
所以这两个月来,每次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疼,总能感觉有人小心翼翼地跟着他。每次他难受了,玉虚宫的其他弟子就会给他莫名其妙地送些说不出名字的丹药。或者就是他晕倒了,就有人背着他,一步步地回到玉虚宫。
他假装不知道那是叶星辰,叶星辰也假装不知道他要死了。
叶星辰脑子霎时僵住,没有否认,但也没承认。只是低喃:“我不管,你说你不会死的。你不准死,你要是死了,黄泉碧落我都不会放过你……”
“你好霸道啊,要是放在以前我住的地方,你高低是个霸总。”
容念风本想笑笑的,但一张口血就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叶星辰不住地用自己的手给他擦掉,用力拥紧他,也不管他说的话是何意。
时间在慢慢流逝着,屋外狂风骤雨。
“叶星辰,我有点冷。”良久,容念风说,“我可不可以睡一睡啊,睡一睡就不冷了。”
原来即使是假死,也还是会疼的。
和上辈子一样,好疼,疼得他浑身发凉了。
“容容……”叶星辰有些哽咽,“你先睡,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药王谷了。我寻了一个多月才找到的呢,肯定会治好你的。”
容念风笑了,他轻轻地说:“对不起啊,叶星辰,你二十岁的及冠礼…”
他眼神空濛,视线开始模糊,手在描绘着叶星辰的眉眼:“…我可能不能给你束发了。”
他的长睫阖上,手腕垂落,安静地躺在了叶星辰的怀里。
容念风的睡颜很乖,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的。
叶星辰忽然感觉,呼吸时尘埃是真的会往鼻腔里涌动,强烈的窒息感袭卷而来,他要死了。
疾风将屋外的树吹得簌簌作响,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