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碎裂的玉石山崖倾覆向下,本该砸落人间,却凝于金光照彻之中,震颤着,却一点一星都没有落下。
……
那凌驾众生的灵台其实只有一步之遥,但那一步里,却是百祸丛生、万劫横挡。
那是这世间最漫长的一步,一瞬如一年,可能终其一生都落不到地。
然而有人身灵不复,在众仙之前已经走了整整三百年。
所以最终他们法器尽毁,却还是踏上了那道灵崖之巅。
或歌满手是血,抱着琵琶在那一刻扫下了最后一道音。
声到半路时,四弦俱断,弦上窜起的猩红猛掀数丈,将这仅剩的法器卷进了冲天大火里。
弦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灵台有如兵戈的风雷雨火倾天覆地扑裹过来,众仙下意识以手挡眼。却有一道血影反向行至,如飞星梭过,没进了风雷雨火里。
那是乌行雪。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斩断的第几道乱线了。
他握过太多次剑,杀过太多的“人”。曾经那条无穷无尽的路,如今终于快到终点。
曾经每一次去斩乱线,他总是身带仙光。唯独这次,他身无仙光,满身缠绕的尽是怨恨,而那怨恨是数不清的亡魂。
乌行雪冲那些亡魂轻声说:“这是该给你们的一个交代。”
话音落尽,他手握乱线“灵王”化成的剑影,自灵台之上直劈而下!
百年间数不清的乱线、数不清的亡人,尘世间历历而过的生死爱恨就都付在这一剑里……
然而这一剑落空了。
那道能斩乱线的灵剑在劈落之时,本该有身灵俱裂之感,然后天塌地陷,乱线化作虚无。
然而乌行雪一剑下去,却只感到了空。
怎么回事?
为何……会这样?
他满目愕然。
紧接着,他又听见了那道虚渺之音。那声音响彻灵台之内,环绕着乌行雪,在风云万雷中说道:“由乱线而起的灵王,要如何斩去乱线?那是他存在的来由。”
“荒谬。”
“愚钝。”
“螳臂当车。”
乌行雪瞳仁骤缩,心脏猛地一塌。
他忽然体会到了凡人自嘲时常说的一句话——哪怕搭上全副身家、万般性命,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徒劳无功啊……
他如同身坠无端海底彻寒的冰窟里。
万般变故就此突生,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