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苑的倪夫人得知此事,也来了瑞鸣苑帮苏沅料理一系列杂事,苏沅还需给母亲的洁身、栉发、修剪指甲,尔后才能设燎重,穿寿衣,入棺木。
倪夫人见苏沅太悲伤,不忍她太操劳道:“沅小姐,这沐浴一事就由柳絮和我来吧,你总归见了婉儿妹妹心里难受。”
苏沅正书写明旌,“无碍。”
倪夫人叹道:“那也好。”
苏沅帮蔡婉儿擦拭身子时,外头的天色已黑,苏府哀戚一片,仆人们大多在里屋跪着小声啜泣。
苏沅觉得吵嚷,可却也没什么理由让他们出去,主家夫人没了,他们本就该跪,该哭,该悲伤。
苏沅听了一会儿这些哭声,倒也习惯了,可看到了安稳躺在床榻上的母亲,她又觉得孤独笼罩,犹如天塌。
苏沅仔细的给母亲擦拭双手,莺歌则乖乖的跪在床榻内给母亲擦拭脸颊,莺歌边擦边哭,小小年纪,哭的无法自抑。
苏沅擦的细致,怕蔡婉儿‘无聊’,也同她讲着话,“娘亲,我之前总是和您作对,现在我才知晓,您说的都对。”
“您说世事无常,总教我珍惜眼下,那时沅儿还不懂,如今却懂了。”
“我总想着,等有一日,带您去边疆看看,那里天高海阔,人心也变得宽阔,根本不像内宅里这方寸之地。”
“我还
想着,要带您去澧州,那里山川峻美,水色潋滟,风光极好,您肯定会喜欢。”
“我更想着,有朝一日您能看着我出嫁,嫁给简哥哥……”
说到此处,苏沅忽地伏身啜泣起来,哽咽道:“我知道……您看不到了……娘亲,沅儿懂了……”
苏诚这当进了房中,见苏沅悲戚不已,上前道:“沅儿,我来吧,我与你母亲多年夫妻,此事着实该我做,待等父亲去了那一日,你再给父亲……”
苏沅吸了吸鼻子,起身道:“父亲!”
苏诚苦笑,上前替苏沅拭去脸上的眼泪,“是父亲错了,不该这么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明日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你料理,若你倒下了,父亲便真的一个人了。”
苏沅听此,倒也不再坚持,想来父亲也是想帮母亲做最后一件事,想到此处,不由眼泪又涌了上来。
“琳琅,扶小姐去侧卧歇息。”
“是,老爷。”
苏沅去了侧卧,瞧着父亲细心的给母亲擦拭尸身,恍惚间,觉得母亲还在。
苏沅昏昏欲睡间,又见了母亲,可又醒了无数次。
待她再次醒来,母亲的寿衣已穿好,她又上前伏在床边,握着母亲已经冰冷的手,像个孩子伏在母亲的怀中一般,仿佛这一刻才能安稳。
窗外鸡鸣苏沅方才起身,仆人们此刻都已忙活起来,准备祭台,迎接唁客。
可是,苏沅却仍觉得恍惚,但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理府
中之事,叔祖父来看过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止不住的叹气。
苏沅不忍他悲伤,便又让人将他送回了天香苑,如此折腾一日又一日。
待到第三日,蔡婉儿的尸身须得大敛入棺,一大早苏沅便站在母亲床前,瞧着一众婢子们将母亲的尸身抬起,慢慢的往棺木中下放。
可待将要放进去时,苏沅突地上前几步伏在棺木上,琳琅以为苏沅是太过悲伤,刚欲上前安抚,却被苏沅的手势止住。
苏沅伸手轻轻拨开母亲脖颈处的寿衣,只见那苍白的脖颈处竟赫然显露出一片指甲大小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