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健一倒也觉得可以接受了。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去医院看望森内老师时,健一就纳闷过,神原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借口,才从家里跑出来了呢?
“你的父母一定很吃惊。”
这时,神原的脸转向了别处。正因为看不到他的脸,健一才能问得如此直接。
“他们有没有阻止你?叫你别参与这种事。”
神原扭头看向健一:“他们追问得很凶。”
“哦,对不起。”
“不过他们没有阻拦我,”神原笑道,“他们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尽情地去做。’”随后他收起笑容,继续说,“还说,‘哪怕你今后可能会后悔,但只要现在觉得有必要,你就顺着自己的心思去做。’”
健一用力点了点头。他想说:你的父母真了不起。可是他又觉得,一旦说出这句话,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之消失。
便当盒已经空了。盖好盖子,重新包上包装纸,捆上橡皮筋,插上用过的一次性筷子。这一连串动作,健一故意做得很慢。
随后,他说道:“我十分敬重你的父母。”
神原和彦默不作声。稍稍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不无唐突地说道:“对不起了。”
道歉的话,昨天就已经听够了。所以健一能够说一些昨天没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在审判过程中,真相被公之于众,而辩护人仍然没有改变主意,那我会履行好助手的职责。”
“可是,我利用了野田你。”
“不,我也有我自己的主见。”
这也是昨天没机会讲的事情。
“对辩护人为什么不愿去小林电器店,我曾感到纳闷。”
那时,神原和彦正好身体不适,头晕目眩。
“对那五通电话,你的态度也不太自然。我曾想,你为什么不更加重视一点?我之所以没说出来,是以为你另有打算,决定保持观望,到最后再说。”
说到这里,健一突然明白了。神原当时身体不适绝非偶然。无论是丹野老师说明的情况,还是他和古野章子的谈话内容,都是他最想隐瞒,又最希望被揭露于法庭的事实。因此,他才会如此慌张,如此失态。
健一重重地摇了摇头,像是要将这些记忆统统甩掉。
“我们看到藤野凉子哭了。”
虽然今天恢复了,可她昨天哭得相当厉害。
“是你弄哭她的,你知道吗?”
神原没有回答。
“是你让藤野受了那么多委屈。”
神原辩护人说了一句话,就像梦话似的,听不清楚。
“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藤野能行。我坚信这一点。”神原说道。
藤野凉子确实做到了。作为外来者的神原和彦并没有看错这个三中的女生。
“我打从心底感谢她。”神原和彦说,“无论对藤野还是对野田你,我都要表示敬意。”
健一低下头,咬紧嘴唇。
敲门声响起,健一应了一声:“来了。”
一张令人意外的脸小心地探了进来。是教美术的丹野老师。他穿着白衬衫、黑长裤,就像一身教师制服。
“你们两人休息得好吗?”说着,丹野老师像个胆小的女生似的,战战棘藏地走进休息室。
陪审员中的沟口弥生倒经常是这副模样。
“直到最后,你们的辩护都很精彩。”丹野老师端正姿势说道。顶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神原和彦一动不动。
“大出的事,听说了吗?”丹野老师难为情似的缩起脖子,轮流看着两人的脸。
“没有,他回家去了?”健一应道。
“没有没有,还在。他妈妈也在,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