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子上了手铐,恨恨地说道:
「我才不会让你自杀,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招供,百代灯果。」
灯果含糊地点了点头,认了命,垂下头来。
***
这是一个名叫灯果的女人的故事。
为了摆脱父亲的束缚,灯果逃离了居住的城市。但是前途茫茫,这又是她首次面临无依无靠的状况,内心中非常无助。
她暂且将追踪实验品日暮旅人当成目标,朝着西方迈进,循着模糊的记忆,前往日暮旅人父亲的老家。
她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但并未看到最重要的实验品。事情已过了三年多,要追踪辗转流离于各个亲戚家的小男孩并不容易。追丢了人,连目的都失去的灯果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不过,我得活下去。
灯果漠然地想道,再度开始制作毒品。因为这是她唯一的谋生技能。
她以毒品当成见面礼,混入了黑道组织中,知道警察快找上门来了,就立刻移居他处,隐匿踪迹。她也曾投靠外国来的黑道组织。不断游走于组织和组织之间,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年。
灯果在东北地方都市生活的时间最长。之所以觉得这里的生活舒适,应该是因为这里的乡土民情和她最合得来。她尤其喜爱乡土料理和当地醸制的酒,几乎每天晚上都泡在附近的居酒屋。成了常客以后,经营居酒屋的老夫妇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更是让她舍不得离开。
灯果一直很向往宁静的生活,留在这里或许可以实现这个心愿。
然而,被通缉的灯果不能长久停留在同一个地方。至今她仍没有不和黒道牵扯的谋生方法,想必不久后就得离开此地。
那个男人每次一在居酒匾遇见灯果,便会一屁股往她身旁坐下。
「你看起来很寂寞,今晚我也陪你喝酒吧!你很幸运,遇到我这么体贴的男人。」
「闪边去。」
即使灯果冷漠相待,他照样陪灯果晚酌。他似乎是土木公司的现场作业员,常穿着被混凝土与泥土弄脏的作业服。居酒屋位于工业区,顾客大多从事这一行,但其中最肮脏的就是他。壮硕的体格和下巴的颚裂充满了令人厌烦的男人味,光看就嫌闷热,体毛的浓密程度更是超越人类,活像一头熊。
这个男人总是自顾自地说笑话,自顾自地放声大笑,相当引人侧目。即使灯果不理不睬,旁人还是会误以为他们两个是同桌共飮的朋友。
「……你干嘛一直缠着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美女啊!爱上了一个人以后,就会想要多多亲近,这是人之常情嘛!哎,你就自认倒霉吧!谁教你长得这么漂亮?」
这是个难以分辨是玩笑还是真心话的告白。灯果认为是两者参半。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对男人很有吸引力。若非如此,谁会想搭理每晚泡在酒里的母老虎?至于爱上她云云,她根本不相信。
「啊,你怀疑啊?要我说几次都行。我爱上你了,打从心底爱上你,爱到希望和你结婚的地步。对啊,我们结婚吧!好不好?喂?」
「酒鬼一个,在胡说什么?」
满脸通红、口齿不清的男人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要我说几次都行!我喜欢你!喜欢你的颓废和独来独往!」
「我对你的品味感到怀疑。」
或许灯果不该这么说自己,但是换作是她,她绝不会和自己这种人交朋友,更别说是结婚了。和自己在一起,根本没有丝毫乐趣可言。
然而男人却每晚重复同样的话语,不厌其烦。
「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和我结婚吧!」
男人大步踏入灯果的心房,教灯果难以再把他的话当成醉话,左耳进右耳出。她甚至必须提醒自己是为了见老夫妇才来这间居酒屋的,实在伤脑筋。
离不开这个城市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灯果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提过,但男人得知灯果的生日之后,便买了蛋糕到居酒屋来。
「本来巧克力砖上应该要写名字的,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你啊,居然一直跟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求婚?」
灯果只觉得傻眼,不过男人从前问起名字时灯果拒答,这也怪不得他。
这么一提,灯果也不知道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百代卓马,你可以叫我百卓。你也顺便改姓百代吧!」
「被『顺便』冠夫姓,我可受不了。」
老板体贴地用白色奶油在巧克力砖上写上「灯果」。卓马突然用嘶吼的声音唱起生日快乐歌,常客们也跟着一起高歌。事出突然,灯果愣在原地。歌唱完了、掌声停止后,她仍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