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果和卓马生了个女孩,从灯果的名字中取了一字,命名为「灯衣」。对着生产后首次抱入怀中的灯衣,灯果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来到这个世上。
能够见到你,我的人生就有意义了。
「……」
「怎么了?」
卓马询问产后在病房中静养的灯果。他总是能够迅速察觉灯果心中的微妙变化,尤其是在她的心灵朝向负面动摇的时候。他的关怀让灯果感到安心。
「从前我曾对一个小男孩做了很残酷的事。那个孩子现在人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的人生一定很不幸。我犯下了大错。」
在成了母亲之后,她总算理解生命的宝贵及人生的重大。
她毁了日暮旅人的人生。
这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去道歉吧。找出那个孩子,向他道歉。如果你毁了他的人生,就用一辈子向他道歉。虽然这样无法消除彼此的恩怨,但有错就该道歉。别担心,我也会陪着你,一起用一辈子向他道歉。」
灯果点了点头。
能够认识卓马真好。她幸福得甚至有种罪恶感。
灯果终于获得了真正的「家人」。
然而,幸福持续不到三年。
当卓马开车载着全家人一同出游时,对向车道有辆酒驾车的半边车身越了线,与驾驶座正面对撞。坐在后座的灯果和灯衣只受到轻伤,但驾驶的卓马却内臓破裂,当场死亡。
失去挚爱的打击太大,令灯果茫然无措。
电视台连日播报车祸新闻,消灭酒驾的声浪高涨,不只肇事者,连受害者的真实姓名都被大肆报导。在灯果尚未发觉前,她的名字已传遍全国,而她更料想不到这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那,便是不幸的开端。
有人打了通电话到百代家,来电者自称熊谷。灯果听过他,这个男人在日暮旅人被绑当年杀了一个名叫山田快正的男人,之后被捕。灯果也隐约知道绑架日暮旅人和杀害山田快正两件事背后有所牵连。
『人家看到新闻了。「灯果」这个名字很少见,人家一下子就认出是组里的专属制毒师。你逃得还真远啊!』
「现在找我干嘛?我和鸟羽组已经没有关系了。」
『哎呀,那正好。人家想跟你讨个东西。以前不是对日暮旅人用过某种毒品吗?叫做「丧失」,挺有名的。那是你做的吧?』
「……的确是我做的,但是我手边已经没有了。我全送给那个帮忙绑架的男人了。」
『啊?你手边没有?糟透了。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不记得他的名字,再说他用的八成是假名……我猜他应该是警察吧?从他的话中听得出来。」
思索时的沉默隔着电话飘荡着。灯果握紧话筒。
「问够了吧?这件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等等。其实用不着找他,直接叫你重做比较快。』
「什么?」
『你得养孩子,很辛苦吧?人家让你做生意,你就回来吧!还是人家去接你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找你喔。』
「等、等等!等一下!我已经金盆洗手————」
熊谷径自挂断了电话。灯果觉得眼前发黑。
如熊谷所言,卓马过世之后,生活便无以为继。要养育灯衣,她只能重操旧业。但是,走回卓马助她脱身的老路,就等于是背叛卓马,让她痛苦万分,即使这是仅剩的谋生手段也一样。
她想起卓马的父母曾说过想收养灯衣。反对儿子与灯果结婚的公婆会想把儿子的骨肉留在身边也是理所当然。要养育灯衣,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环境,现在的灯果无法给灯衣这种环境。妈咪。灯衣攀着灯果的脚。听到灯衣的声音,灯果下了决断。
「灯衣,妈咪得暂时和你分开。不过,妈咪一定会回来的……!」
首先得逃离熊谷的魔掌。先躲起来,等到风头过去,在外地做好准备后,再来接灯衣。对灯果而言,卓马仿佛就活在怀里的灯衣体内,令她难分难舍。但为了这孩子好,她只能这么做。
隔天,灯果带着灯衣去找公婆。她强调自己日后一定会来接灯衣,但公婆却露出不悦的表情。即使只是一时,但公婆无法信任不说明理由便搁下女儿的灯果。对他们而言,灯果是夺走儿子的女人,这样的罪恶感令灯果无地自容。
灯果回到了婚前居住的公寓。婚后她并未退租,而是将这里当成存放私人物品的仓库。当她为了筹钱而回到公寓时,不禁哑然无语。屋里仿佛遭了小偷般,被翻得乱七八糟。从前制作的毒品全被拿走,一个也不剩,毒品调制配方和灯果保留下来的「丧失」也不例外。窃贼宛如事先知道灯果是制毒师才找上门来似的。
「……难道是熊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