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请求入宫。”冯保尖细的声音传进宫中。
“海瑞?他现在来干什么?”
“冯保,卿海爱卿进来。”
听到了皇帝的允许,海瑞捧着官服,官印缓缓地走进宫来。
此时的海瑞哪有当时进京时的意气风发,双目无神,脚步虚浮,形如枯槁。
“陛下,臣。。。乞骸骨。”海瑞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地说完了这段话。
听闻此言,朱翊钧大惊,心中暗想:怎么我还没有发力呢,我军主帅就倒了?
“海卿,这是为何啊?”
朱翊钧赶忙双手扶起海瑞,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陛下,臣确实是不详啊!你的爷爷,臣的两个孩子都是因臣而死啊!陛下,你贵为皇帝,可千万不能再。。。再重蹈覆辙了啊!”
说着,海瑞的声音开始呜咽起来。
“海卿,可敢与朕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
朱翊钧盯着海瑞的双眼,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的问道。
“陛下所愿,臣不敢辞。”
海瑞虚弱地回答道。
朱翊钧让张居正,李太后与诸位太监都出了宫门之后,才继续对着海瑞说道。
“海卿,在朕看来,你的疾病都源自于那《治安疏》!”
听到皇帝说到了《治安疏》,海瑞眉头紧皱:“陛下,《治安疏》有何问题?”
“海卿,你觉得《治安疏》是你的荣耀,还是你的痛苦之源?”
海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荣耀!臣上书是为民请命、致君尧舜。这是臣最大的荣誉!”
“那海卿,那在诏狱最后一天,狱卒张罗酒菜请你吃饭,你为何在听说先帝驾崩后,会把吃下去饭菜都吐掉,直到哭得昏厥过去?”朱翊钧看到了海瑞的变化,自信的问道。
“听到君父驾崩,难道我不该悲伤吗?”海瑞粗重的呼吸变得混乱起来。
“你哭就哭,干嘛还把吃下去的饭菜都吐出来?”朱翊钧直视着海瑞,不让他目光躲闪道:“你那时的反应根本不是因为悲痛,而是因为可以官复原职吧!”
“但当时的你察觉了自己心中阴暗的想法,而感到自责,才惩罚自己将饭菜吐出吧!”
海瑞被朱翊钧看得面红耳赤;但好的是,海瑞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人的神色。
“在你出狱之事,得知二位公子死去,你是不是认为是因为自己骂死了先帝,所以招来了天谴,收走了你视若性命的两个儿子?!”
朱翊钧步步紧逼,不给海瑞留下思考的空间。
“难道不是如此吗?”海瑞怔怔出神的看着面前的朱翊钧,眼角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当然不是!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天人交感,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意!更不存在所谓天谴!两位公子之死只是意外和疾病而已……”
朱翊钧此言可谓是真正的离经叛道,将过去的儒家学说贬得一文不值。
“那不过是董仲舒之流篡改阴阳家的学说,取悦皇帝的歪理而已!在他之前,可从未有儒家先贤提过什么‘天人感应’。”
朱翊钧继续说道:“不信的话,海卿请随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