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鲶鱼大王的委托内容,简单地讲,就是搜集马泽教授性骚扰的证据。
「马泽把女学生拖进研究室动手动脚,这一点肯定没错。」鲸谷教授露出下流的笑容,一口咬定。「摆出那副圣人君子的脸孔,他真敢哪。」
可是,那是真的吗?桑幸一时难以相信。对照鲸谷教授,矮小瘦弱的马泽教授给人一种「槁木死灰」的印象。桑幸和马泽教授同为入试委员会的成员,有不少机会见识马泽教授的人品。「愈是那种家伙,愈是老色胚。世上就是这样。」鲸谷教授满怀自信地解释。
马泽教授的研究室,位在新的东校区一栋八层建筑物,也就是f馆的四楼。同一层楼,还有招生委员会专用的办公室——招生战略室。那里相当于鲸谷教授的支城,摆放着委员长的专用办公桌,虽然不是专任,仍有行政人员。鲶鱼大王似乎是从支城赴敌阵侦察,并指示拉拢到己方的行政人员从事谍报活动。最后,他查到偶尔会有女学生单独在傍晚造访马泽的研究室,久久不离开。
待在丽短时,上头就罗嗦地交代桑幸要落实性骚扰防治对策,比方在研究室与学生面谈,一定要打开门。桑幸近乎病态地恐惧蒙上莫须有的嫌疑,严格遵守规定。每当有女学生来访,门忽然因故「砰」地关上,他便吓得差点陷入恐慌。万一眼前的学生放声尖叫:有色狼!桑幸性骚扰我!他根本无从辩解。然后,他会被索求巨额赔偿金,卷铺盖走路……光想像就恐怖。
因此,若马泽教授真的像鲶鱼大王所说,带女学生进研究室,关上门独处,即使遭人怀疑他性骚扰学生也是活该。然而,实际上,凭这点嫌疑要让马泽教授失势,相当困难。更可疑的教师多得是,况且,鲶鱼大王才是学生口中的大色鲸,说是连海洋守护者(注:海洋守护者(seashepherd)是美国非营利组织,为了抗议、阻止捕鲸活动,在世界各地的海上破坏、冲撞捕鲸船闻名。动物星球频道的《护鲸大战》即为记录海洋守护者活动的节目。)也绝不会来救这头色鲸,传为笑柄。
总之,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一切免谈。那么,要掌握证据,有两个方法——鲶鱼大王=大色鲸提示桑幸。
一是请遭到骚扰的女学生作证。假如受害者愿意,这是最快的法子。即使从状况证据来看,马泽教授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其实,已查出那个学生的名字。」鲸谷教授取出记事本,舔一下手指后翻页。
「听粕谷说,她姓森。」
粕谷全名粕谷惠,是从总务课借调到招生战略室的行政小姐。大概是学校的规定,她没染发,但睫毛像排着一列牙签,指甲上堆满色彩斑斓的花纹,应该是属于辣妹。据说,她是垂乳根的毕业生,不晓得是怎么录取的,工作能力差得可怕。在各方面水准都十分低落的垂乳根行政人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糟。她才像抓着性骚扰把柄,恐吓事务长之类的高层进来的——桑幸曾这么说,坊屋副教授非常爽快地解释:「她是前任事务长的女人。」现在传闻,她可能是鲶鱼大王的女人。
「然后,查了一下,姓森的学生只有一个。」鲸谷教授那犹如比目鱼的分离式双眼,盯住记事本。
「健康福祉系二年级,森小雪。就是这个学生。」
鲸谷教授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写上名字和学号交给桑幸,吩咐道:
「从这女孩口中问出证词。不过,女人这种生物,不能以寻常方法对付。她可能不会轻易承认跟马泽的不伦之恋。」
接着,鲸谷教授亮出一台数位相机。
换句话说,这是鲸谷教授搜证作战计划的第二个手段。
「万一对方装傻,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进行拷问。」鲸谷教授笑着递出相机。桑幸脑海浮现鲶鱼大王拿粗麻绳捆绑「森小雪」,加以凌虐的景象,不禁微微兴奋起来。
鲸谷教授又笑道:
「巧的是,马泽研究室的窗外,就是隔壁的世界和平馆。从世界和平馆恰恰能看见马泽的研究室。」
简单地讲,就是叫他拍「证据照片」。瞬间,桑幸陷入茫然。
「桑潟老师应该也有数位相机,不过这台性能很好,你拍拍看。我在池袋的友都九喜说明需求后,店员推荐的,附有录影功能。」
桑幸想像起,鲶鱼大王向友都九喜的店员说明「我想从隔壁大楼偷拍同事性骚扰女学生」的景象,心中更是茫然。然后,鲸谷教授粗哑的嗓音钻进他耳中:
「拍不到关键的那一刻也没关系。总之,只要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马泽就百口莫辩。马泽或许会试图开脱,不过,从森小雪那里下手就行。拜托啦,桑潟老师。」
同人志编辑作业进行中
桑幸从鲸谷教授那边返抵自己的研究室时,已过下午五点,文艺社成员却还热闹地工作着。
她们忙着编辑要在夏天的同人志即售会推出的杂志,这阵子每天都会有人留在「社办」,虽然不寻常,但天天如此,桑幸渐渐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情景。人类这种动物,不管面对怎样的状况,最终都能习惯,实在是牢不可破的真理。因而,社员向走进研究室的桑幸说「你回来了」、「辛苦喽」时,他也没感到任何不对劲。
讨论用的长桌旁、进门后的右侧,高个子戴眼镜的牙牙——押川千惠,和体型丰满的暴龙藤井——藤井丽花并坐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拿针线缝东西。大概是在制作spy的服装吧。
对面坐着没打扮成护士的护士山本——山本瑞穗,及两名新生——村上春树粉丝的小不点眼镜娘丹生爱美,和大饼脸动画宅的熊岛铃香。三人在地上铺报纸,再摆上六顶安全帽,忙碌地拿喷漆喷成不同颜色。事到如今,桑幸已不再吐槽「这哪里是文艺社的活动」。
长桌一隅,老样子穿得一身黑的游民女大生神神——神野仁美,以签字笔在纸上画着漫画或插图。
今天社长木村都与和辣妹早田梨花不见人影。桑幸没开口问,护士山本便主动告知辣妹早田去打工,木村社长感冒请假。这些就是主要社员。不,还有一个,垂乳根国际的onlyone男生——门司智。
「门司同学不在吗?」
桑幸走进室内,在背窗的办公桌前坐下。虽然不怎么在乎,但门司毕竟是垂乳根国际唯一的男学生,桑幸有点好奇他的动向。据传,门司智最近常跷课,有人说他得了五月病(注:四月入学或入社的大学新生或新员工,在新环境待一个月后,在五月爆发的不适应忧郁症状。),很快会遭到退学。
「他刚刚还在。」护士山本应道。她穿着沾满颜料的t恤,似乎是工作服。
「回去了吗?」
「不是回去,是被赶走。」护士山本进一步解释,门司带着要登在同人志上的小说原稿过来,下期主编神神却命令他重写。
「门司沮丧得要命。」穿着女仆风围裙的丹生爱美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