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生就一副文静娴美的乖顺长相,骨子里也埋着几分凛然和倔强,遇见不平的事从不会退缩怯懦。
当年卓熠被她吸引的开端就是不只一次撞见她表现出与娇弱外表格格不入的反差。
那会儿卓熠正血气方刚,加之家世优越模样俊俏,身上难免带着几分桀骜放旷的少爷脾气。
他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还是第一次遇到为了引起他注意,每回见面都给他营造“英雄救美”机会的女孩子……
接下来的一路,二人各自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沉默。
大约半个小时,卓熠将车开到了北京地界赫赫有名的中央别墅区。
门关处站着一队衣冠齐整训练有素的保安,智能门禁在识别出车牌后利落地抬起横杆,放行他们的车辆长驱直入,无遮无拦地驶入小区。
邵棠目前保有的记忆不足以让她估算出“卓越”这辆新生代豪车的价位。
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眼下别墅区的房价她心中有数。
因此不可避免地再次怔住,待卓熠稳稳把车停进车位,居然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在身旁男人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卓熠本已心神不宁,这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更骇得他浑身一震:“怎……怎么了?”
邵棠自己尚且懵着,哪里顾得上代入夫妻关系,他反应明显过激:“我们住这儿,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卓熠有太多事情没想好处理方式,又听她提出他之前全无准备的问题,下意识地心慌:“买……买的吧……”
“哦,那你疼吗?”邵棠正色问。
“……”静静与她对望半晌,毕竟二人此时隔着八岁的心理年龄差,二十八岁的卓熠大抵想通了她试图确认的内容。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和她分开数年,他兀自在生意场摸爬滚打,没那么大言不惭地自我认知为豪门。
但似乎吓到了她,只是他们那个圈子里不会惹来猜疑的从众生活方式,在她眼中已是妥妥的壕无人性,需要掐他一下,好看看他们二人中有没有一个在做梦。
那一下子,卓熠愁还是愁,慌还是慌,却因为她略显孩子气的举动,心头猛地一软,张口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被牵回了六年前。
“……不疼。”卓熠说,“你那点力气,想掐疼我才需要做梦。”
停好车后,一前一后下车的二人隔着两三步距离,一起往卓熠的独栋别墅走。
邵棠不知道路,自然是亦步亦趋跟在卓熠身后的。
她步履轻快,仿佛在她尽数遗忘的六年,同样一段路,她当真随卓熠走过无数遍。
其实她也一度茫然惊慌。
头疼欲裂地苏醒在陌生的医院,一个多月孤零零待在病房里,好不容易盼回了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的老公,还好似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无数让她不知所措的意外状况一股脑地冲撞过来,她又不是掐指会算的神仙,如何能做到自始至终心平气和?
不过卓熠刚才的反应让她心安了不少,不管怎么说,他逗她的样子一如往昔,半点不曾变。
“阿熠,你是不是现在不当兵了?”
进到别墅,邵棠踩着卓熠递过来的男士拖鞋粗略地在一层转了一圈,短暂沉思后对卓熠说道。
“你最近一段时间得稍微有点心理准备,我可能会问你好些听起来十分智障的问题,近六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忘记了。”
邵棠是失忆了没错,不过她并没有变傻,纵然卓熠过去家境就很好,也毋庸置疑远不是今日的档次。
她记得他说过,他爸爸是个做实业的小企业家,家中厂子的规模几千万。
几千万,他们脚下的别墅就不只这个价。
而他已经称得上小富即安的原生家庭都无法提供给他们的物质条件,他若按照他们曾经的未来规划一直留在部队发展,根本不可能攒到。
所以他现在瞧着完全不像军人也不奇怪,他大概率真的不在部队了。
卓熠扯动嘴角,眼梢微抬,沉声回了句“对”。
他们在最情浓意浓时做出了这个关乎未来的约定。
邵棠家满门忠烈,打爷爷那辈儿起就是光荣的人民解放军。
父亲学医后也没有选择环境更安逸工资待遇也更好的留院或留校,而是义无反顾地来到了条件艰苦的驻军区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