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停了一瞬,便快步无视走过。
她不知昏了多久,谢时他们的尸首她想着,算着,不知要如何才能让巡抚府将谢时他们的尸首给她。
去求父亲,可是父亲很少管她的事情,去求江望,可是江望还在军营,还有谁巡抚夫人她并不相熟,巡抚大人也只见过一两次,夫子
盛烟一步一步走着,整个人还剩最后一口气,思考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去换
“小烟,哥哥可以帮你。”
在她路过他身边时,盛序安温声说道。盛烟缓慢转身,望向这个陌生人。陌生人端起刚才放在桌上的药:“小烟,将药喝了,哥哥便帮你把他们的尸体都要回来,好不好?”
盛烟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
青年温温柔柔笑着,身上浸着淡淡的草木香,面如冠玉,身形颀长,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整个人带了些病气。
说完,像是笃定她会答应一般,盛序安吹凉了一勺汤药递过来。
喝完药后,盛烟才知道,原来盛序安早就将一切安排好了。
同三具棺材一同送到她身前的,是一个灰扑扑被烧掉了一层皮的小箱子。
盛序安温声开口:“是侍卫在清理院子时发现的,院子里面其他东西都烧了个干净,独独这个留了下来。我没有打开,侍卫前两天一同给了我,我便帮小烟先收着了。”
他顿了顿:“小烟,节哀。”
闻言,盛烟接过盒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哭。
那一口血似乎将她整个人也呕去了大半,从醒来到现在,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盒子一被碰,就灰扑扑地掉下一层灰,盛烟手指尖有些颤抖,但下一刻还是打开了那道锁。
“咔哒——”
盖子被掀起,里面是一串浸着佛香的玉珠,旁边是一张熟悉的平安符。
她去年送给谢时的那一张。
盛烟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流,想要将盒子砸出去却又舍不得。她蹲下身,抱着盒子哭了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没有一个人平安。
后来,她将他们埋在了那颗柿子树下。
三个坑,她一个人挖,挖了整整三日。
挖土,放棺材,填土,立碑,她一个人安静地做着所有的事情。做完一切,她发现自己忘了什么,就临近着给自己也挖了一个坑,也立了个碑。
四个碑整整齐齐地立着,盛烟不知为何被逗笑了,眼睛酸涩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最后也还是没有分清哪具身体是谢时的,夜很静时,她有对着空白的墓碑道很多的歉,可谢时,她的谢时,不用原谅她。
一阵风吹过,在墓碑前执笔的少女脸色苍白,纤细的手腕上是一串莹白的玉珠,宣纸上缓缓映出字迹。
信中,她第一次唤了盛序安哥哥。
“哥哥,我希望我死后,你能将我埋在这个小院。我有为自己挖好坟,立好碑,哥哥能给我换一个和他们一样的棺材吗,如果可以的话,那以后哥哥每年能不能来看一看我们,听说下面也需要钱,哥哥来看我们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们烧一些纸钱,最好还有书,还有糖,还有花。希望没有麻烦到哥哥。”
写完信后,盛烟将那封信拿入屋中,关上窗户,放在了一个盛序安一定能看见的位置,随后关上门,像是终于做完了一切一般——
她推开了给自己准备的棺材,轻轻地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