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明天的早餐仍然有可能是面条,连漪面无表情和长着裂缝的天花板对视了会儿,终于烦躁又无语地下床,然后推开了卧室门。
已经不指望能从屋子里找到什么吃的了,最近她都在县城里找各种租房中介,也认识了一点县城里的路,依稀记得离这里不远处就有一条开着不少烧烤大排档店铺的街道,平时白天从那里路过,什么“勇哥大排档”“光头烧烤”“致青春夜宵”通通都是店门紧闭的,卷帘门上则贴着营业时间“晚八点至凌晨两点”。
现在快九点,正是开张营业的时候。
今晚饿意来势汹汹,秉持着从不亏待自己的理念,连漪换了身衣服就出了卧室,连启森和谢温早就睡下了,她推开家门下楼,楼道声控灯是亮着的,虽然外面街上没什么人,但连大小姐除了黑以外没怕过什么,她循着记忆往开着大排档的那条街走去,十多分钟就到了。
夜晚这条街相较于县城里其它地方要热闹上许多,塑料桌椅和大棚没什么秩序地摆了大半条街,坐着不少小年轻,抽烟撸着串,比人要大的风扇乌拉拉转着,另一半街道上则随意停放着电瓶车摩托车,凉皮冰粉水果捞,烧烤炸串大排档,暮色四合之中,颇具氛围感的劣质霓虹灯一亮,烧烤架前老板拎着烤串一翻面,呲啦油香一冒,这座小县城的夜市街就这么热闹了起来。
连漪站在街道口,先是嫌弃了一下卫生状况,最后迫于肚子实在太饿的缘故,她还是撇着嘴往里走,想找家看起来干净点的店坐着。
没成想还有了意外的发现。
某家大排档店外热热闹闹坐了一桌人,桌子还是由四张方桌拼在一起的,人数不算少,有男有女,连漪一眼就瞧见了在怪咖网吧门外最先冲出来堵着她的绿毛,然后再是懒洋洋将手搭在一边板凳上的连宣山。
连宣山换了件短袖,因为太热的缘故将衣服下摆撩起至小腹,露出截精壮的小麦色腹肌,肌理线条流畅偾张,人鱼线窄窄往下深陷进裤腰,还是那条粘上汽油污渍的破洞牛仔裤,两条长腿大剌剌地叉开,盘靓条顺,十八九岁的年纪,雄性荷尔蒙不要命似的往外冒。
他嘴里仍旧吊儿郎当地咬了支烟,正吞云吐雾,这一桌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或热情或含蓄地将目光投过来。
桌上似乎有人叫他,男人先是扯唇,然后支起身,伸手和对面的人比划起来。
彼时桌上一轮划酒拳刚过,众人脚边或多或少都倒着几个喝完的啤酒瓶,连宣山输得最少,就连面前酒杯里的酒都还一口没喝。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突然就提起了连宣山家里多了个人的事。
禾水县就这么大,发生点什么不过半天就能传遍,那天有出租车停在连连副食超市外面,车上走下来个打扮潮流的小美女的情况被不少街坊看在了眼里,很快,就有老街坊想起当年连家两兄弟一个在京市发达一个留在禾水的事。
所以连宣山家里来了个妹妹的事情就这么传开了。
“话说,连哥,你还真有个妹妹啊?”
“怎么不把妹子带出来给大家看一眼,京市来的,那得老漂亮了吧?”
“草,老子做梦都想有个妹妹……”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连宣山没什么表情地吐出一口白烟,抬起眼皮,不耐道:“说够了没?”
一堆人瞬间噤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迅速交换眼神,这他妈……是和新来的妹妹不和的意思?
总之没人敢再扯起这个话题。
张钦就坐在连宣山正对面,眼见着桌上烧烤吃得差不多了,他抬手刚准备喊老板再来一百串牛肉和五花肉,下一秒,他眼珠子骨碌一转,余光突然瞥见街那头走过来个身影:“哎卧槽,那不是那谁……”张钦拧眉寻思,从脑子中隐约抠出来几个字眼,“范,范玮琪?”
“什么范玮琪?你他妈要给我们唱歌啊。”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滚蛋!”张钦骂了句,刚想抬手指,却不想连漪已经径直走到他们旁边一桌坐下,表情冷冷的,翘着二郎腿。
塑料凳子在地上刻意拖拽,发出“吱”一声杂音,挺大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那是范思哲……蠢货。”
徐玳川压低声音反驳。
连宣山头没抬,只将嘴里咬着的烟拿下来,夹在了指间,男人手背筋络微微凸起,手抖了抖,指间香烟烟灰簌簌掉落。
“张钦。”他喊了声绿毛的名字,冲着烧烤店老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置若罔闻,淡声,“不是没东西了?再去点些。”
张钦从连漪身上收回诧异的目光,应下,刚出口喊了声:“老板,这桌再加——”
下一秒,隔壁刚坐下的连漪就提高音量,抱着胸趾高气昂说了句:“老板,你们店里今晚还剩下多少烧烤?我都买了,直接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