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跳跃着一小撮烛火,烛火照亮了赛缪尔发呆的脸。
平心而论,如果崔梅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处在这种状况中,她的反应不会比他好多少。
她把赛缪尔放在枕头上,后退了一些,对他道:“你还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吗?就在你失去意识之前?”
赛缪尔皱起了好看的眉。
“……我被几个人拦住了……”他费劲地思索,“他们给我灌了什么东西……小巷……等等,现在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因为还没完全恢复的缘故,他的话语一开始说得很慢,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到了最后一句,语速突然便加快了。
赛缪尔从床上一个翻身爬起来,用堪称惊恐的神色瞪着崔梅恩,仿佛被屠夫抓住后腿提溜起来的羊羔。
崔梅恩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算了算时间。即使赛缪尔不说,她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距离圣殿考核开始大概还有九个小时。”她揉着酸痛的手臂,“你赶紧解决完自己的事儿休息休息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她冲着赛缪尔抬抬下巴。
赛缪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向下移去,僵在了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看看崔梅恩,又看看自己,再看看崔梅恩,看看自己。
他在崔梅恩这里买过这么多次牛奶,她还从没见过他像今晚这般丰富的神色。
“这不是我弄的,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崔梅恩赶紧澄清道,“说来话长……”
她拿出那只长颈瓶,从自己如何在小巷里捡到他开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每说一段,赛缪尔的脸色就黑上一份,等说完了,他看上去已经在思考该把自己埋在哪儿了。
“你的力气应该还没恢复完全吧?”崔梅恩在他面前挥挥手,“别发呆了,你还得赶紧再来几次。那个学徒告诉我,要等失去一定质量的体丨液后,药效才会消失。虽然不知道一定质量是多少,不过既然你还这么精神,想必是不够的……”
赛缪尔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大约神明在创造他时手一个发抖,给他加入了过多的美貌,即便是气恼与愤怒这般的负面情绪,通过这双眼睛流出来,也难免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
“闭嘴。”他道。
赛缪尔这一期的见习骑士还没上过战场,不过训练中练就的杀气足以吓住没见过世面的崔梅恩了。
她不情不愿地地闭上了嘴。
崔梅恩也有些恼了——这事从头到尾跟她有半个铜币的关系吗?!惹事的是赛缪尔,被殴打被灌药的是赛缪尔,而她只是一个恰巧经过的无辜路人。就算她把赛缪尔留在那里转头就走,对她也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现在倒好,她好心好意打听到给赛缪尔治病的办法,花了一笔让她得肉疼上大半年的钱,还大半夜的不睡陪他折腾,换来的就是这个态度?!赛缪尔甚至连句道谢都不说,她又不欠他的!
房间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静得隐约能听见旅店一楼的喧哗。崔梅恩感到从手臂到肩膀一阵酸痛,肚子也饿了,于是一个翻身下床,打算去给自己弄点什么东西吃,再来杯啤酒解解郁闷之气。
她刚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干嘛?”崔梅恩没好气地回头,“剩下的你自己可以解决吧?”
在即将烧尽的昏暗烛火中,赛缪尔的脸看上去更加诱人了。他满脸通红,紧咬着嘴唇,正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她看,一手撑在廉价的床单上,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她的手腕。
饶是崔梅恩此刻怒火蹭蹭的冒,也不由的被这张秀色可餐的脸勾得晃了神。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被赛缪尔摁倒在了枕头上。
“帮我。”赛缪尔·卡伊用轻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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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误事、美色误事啊!
崔梅恩在心中痛心疾首。
放在一天前,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赛缪尔·卡伊躺在一家四处漏风的小旅馆里做这种事。
其实赛缪尔并没做什么奇怪的事——说是“帮他”,然而崔梅恩认为自己的作用无非是一个大号靠枕,纯粹是起一个支撑作用,赛缪尔对她并没有什么不轨之心。
但是她对赛缪尔有啊!
如果让崔梅恩自己选,她宁愿回到二十分钟前的状态中去。反正当时赛缪尔没有意识,全身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摆布,她只用一边动手,一边放空大脑就可以了。熟练之后,跟挤牛奶也没多大区别。
可是眼下却大不一样。少年骑士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耳边和颈侧,崔梅恩扭开头去不敢看他,只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清醒后的赛缪尔不喜欢发出声音,唯有在到达顶点时会无法遏制地溢出喘息。
在那个瞬间,赛缪尔的全身都会变得僵硬,手掌用力地攥紧床单。汗水把他的黑发黏在脸颊上,又有一些从额头和颈间滚落,摔在崔梅恩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