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君暗道,这傻子不好骗。
扭过身去,身子轻轻抖动。再回过身来,抬起头已经是满面泪痕。
沈闻君边哭边道:“鄯郎君,小女子自幼毁容,未婚夫弃我而去。现家中无一粒米粮,已三天不曾吃饭了。若我手中的糖画再卖不出去,小女子真的要饿死在路边了。”
沈闻君哀哀哭泣:“求郎君大发慈悲,小女子不求报酬,只求一口饭吃———”
光头和尚已然动了恻隐之心,倾身扶着沈闻君,一脸不忍:“阿楼。”
鄯郎君,鄯楼纠结了片刻,松口:“罢了罢了,公……公仪娘子已收了十几个可怜人了,也不在乎多一个。”
沈闻君感激涕零地道:“多谢两位郎君,六娘来日做牛做马报答二位!”
背过身,沈闻君朝暗地里做了个手势:已成功打入敌人内部,等我消息。
黑暗中的影子们没入人群。
跟着两人,沈闻君又回到了威武镖局。
鄯楼的商队就在镖局外等着,一队二十五人,其中有十余人都是六岁上下的小儿。
这边是鄯楼方才所说的“可怜人”。
他口中的公仪娘子,头戴幕篱,坐在马车上。她与旁人隔着一层面纱,连表情都不看清楚,却与那些小儿打成一片,似乎正在翻花绳。
“鄯郎君,你回来了。”
公仪娘子看了过来:“和你们一起的娘子是谁?”
鄯楼在公仪娘子身边耳语几句,后者的视线落在沈闻君的脸上,视线直白却很温柔。
公仪娘子笑着:“原来如此,这倒是巧了。我方才遇到一位小哥,与六娘子的境地一般,也是来投奔咱们商队的。”
她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的人来:“不过大牛不是来做饭的,而是来替咱们商队算账的。大牛你看,这是商队主事鄯楼郎君,云游高僧慧觉师父,和咱们商队的厨娘六娘子。”
这真是巧。
大牛挠了挠头,黝黑的面上挂着庄稼汉独有的憨厚笑容,细看之下有一丝少年气:“六娘子好。”
六娘“畏畏缩缩”地抬头,似是羞于见生人,快速地看了大牛一眼就低头:“大牛哥好。”
这下好了。
不费一分一毫,就得了一个厨娘,一个账房,解决了商队的大难题。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光头慧觉双手合十,对六娘和大牛各自拜了拜,用一副天上掉了冤大头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位施主,真是在世观音、活佛转世。”
六娘和大牛不经意对视一眼,眼神中各自含着复杂的冷意,齐齐道:
“阿弥陀佛。”
。
夜里。
新来的账房大牛掏出一把木头算盘,打得震天响。
他将账目捋了一遍,震惊地发现商队的银钱余额,竟比慧觉那个光头的脑袋还干净。
根本不足以支付住店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