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谢知禾一直都把自己锁在房里,外人都觉得她是在为那桩婚事伤心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虽然这件事该被谴责的应该是朱无永,谢知禾应该是个受害者,但是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谢知禾,对她的外貌还有庶女的身份极尽羞辱,都说谢知禾就是个
“不被要的女人,连朱无永都看不上。”,有的将话越传越离谱,明明谢知禾只是脸上有块被烧毁的疤痕,人们却传成了“谢知禾丑如夜叉。”
当然更为过分的是一些个贩夫走俗在私底下的讨论,
“哎,听说那个谢府庶女长得特别丑,但是有次在街上看到她身材还挺不错的,要是给我做媳妇儿,我也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就你,人家虽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将军府的人,娇生惯养的,就算她嫁给你,你养的起不。”
“就这种娘们,老子娶她算是不错了,她还敢提什么要求,乖乖在家呆着伺候公婆、织布刺绣还有给老子生几个大胖小子,要是不听话老子抽她,管她是什么小姐。”
“啧啧啧,还是你老刘威武。”
“那是,还能让一个娘们骑在头上?”
而对行事荒唐的朱无永大家却极为包容,最多就是说上一句,“朱家公子向来如此,浪荡惯了。”,或者是“朱无永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就配跟那个庶女在一起。”
谢知禾压根不在乎外界这些传言,她只呆在房里专心看书,对外还是装作一副受欺负委屈的怨妇模样,这样既符合外人认知的那样,又没人会自讨没趣打扰她了。
“小姐啊,你都脸上的伤都好了,为什么不说啊,你明明比那个谢知蓉漂亮多了。”纤云有些发急,她自己被羞辱倒是没事,可是她听不得别人对谢知禾的半分诋毁,可她又不能做什么只能默默生着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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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就是条贱命,父母为了给弟弟挣得读书费用将她给卖到窑子里去,她拼命跑才得以挣脱跑到了京城,成了闹市中一个脏兮兮跟狗抢东西吃的贱小孩,苟延残喘地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活着。发疯喝醉的人嫌她晦气心情不好踹她几脚,大部分的人都嫌她脏绕道而行,只有谢知禾不一样,那是第一个愿意走近她的人,还给她包子吃。
还是肉包子,纤云第一次吃到肉包子,哪怕包子烫的汁液都流出来了烫到嘴里起泡了她也要一口塞到嘴里,明明她就比谢知禾小一岁,七岁的小姑娘,可是看上去却还不如那些五、六岁的高,她警惕地看着谢知禾,可谢知禾又递给她一个包子,“慢点儿吃,别噎着,你要喝些什么吗?”
不是想象中的踹一脚发泄也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很温和地看着她,谢知禾的眼睛是她见过最干净清澈的,就像是日光下刚融化的雪那般。
等她吃饱后,谢知禾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丝毫没有嫌弃她这副比狗还脏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介绍一下,我叫谢知禾。”
她愣住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谢知禾还以为她是个哑巴,“你没有家吗?”
她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跟我回家吗?”8岁的谢知禾向她伸出手,即使戴着面纱也能感觉出来她的温和的笑意,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她接过了她的手,可很快就有个嬷娘来了,连忙分开她们的手,对谢知禾甩着脸色,“我说你个小娃乱跑什么,还跟这种脏东西在一起。”
“嬷娘,我想带她回家。”谢知禾拉着嬷娘的衣袖,可怜巴巴望着她。
“你以为你是谁?这事只有主母说了算。”嬷娘根本就没有把谢知禾当成一个主子,而是一个无知、任她拿捏的小孩,而谢知禾确实也无力去对付比她高这么多还这么狡猾的嬷娘。
她攥着手里的吊坠,思忖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将它塞到嬷娘手里,那是她生母的遗物,“求求你了嬷娘,这个送你好不好。”
嬷娘看着手里的那个吊坠,粗糙的手一遍遍去把弄,心里乐开了花,可还是装作一副不耐烦、拿小孩子没办法的样子:“行行行,不过这丫头太脏了,得带回去洗洗。”嬷娘上下打量的眼光让纤云很不适,谢知禾见状将她挡住,“正好我身边没个贴身丫头,让她做我的贴身丫头行不行,行不行吗?嬷娘。”
望着手里那个吊坠,嬷娘只好松了口,“行吧,回头我跟夫人说。”
“谢谢嬷娘,我就知道嬷娘最好了。”
时至今日,纤云还能记得谢知禾牵起她的那双手,时隔那么长的岁月,还是能感受到温度。
“哇,你好漂亮啊。”看着收拾干净的纤云,谢知禾由衷夸赞道,“我这里有个好看的发簪,送给你。”
纤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谢知禾给她戴了上去,“很好看呢。”
“谢、谢谢。”纤云的脸上一阵羞赧,她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我……我的名字叫念弟,我不喜欢。”她低下头,那个倔强被人踢、死都不肯低头露出半点祈求目光的贱小孩儿居然会在此刻低下头。
“念弟,那你有弟弟吗?”谢知禾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