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如此。”
“那既如此,若有人辱我父母,背弃忠义,霏微是否理应护我父母声名?”
四叔祖父点了点头:“不错,父母受辱,子女哪怕身死也要护佑他们的名节,这也是圣人所言。”
杜霏微:“若此人是我的妹妹呢?身为长姐,是否有管教之权?作为妹妹,却当众折辱家中长辈,是否理应受罚?”
韦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一虚,她太熟悉芷珊的性子,外面的人都夸她温婉大气,可实际上却极为心高气傲,她本就被杜霏微压了一头,前些日子自己与杜霏微的争执又传了出去,这孩子八成真在外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
因此,她急忙打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骄纵跋扈,目中无人,居然倒打一耙,诬陷起你妹妹来了!诸位族老可莫要被她骗了,芷珊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最是温婉柔顺,怎么可能在外面做这样的事情,必定是她肆意构陷!”
杜霏微挑眉:“哦?温婉柔顺?她在外面指挥丫鬟编排长姐、引导他人辱我父母、甚至当众辱骂我师门的时候,可是众人亲眼所见,那日宾客皆为见证。”
韦夫人:“你信口雌黄!”
四叔祖父拦住韦夫人的话头,似是抓住了一点关键:“若此事确如你所说,那芷珊此行,确是有辱家门风范,你父亲杜皓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儿时也是在我膝下开蒙,只是…你方才说芷珊辱你师门,不知是何缘故?”
杜霏微抿了抿唇。
虽说如今已经回到京城,可山长喜静,虽书院暂时闭院,却难保哪天又要重新洞开,若是她此刻将此事宣扬出去,后面麻烦的事情更多。
但燕旭尧那个大嘴巴已经把此事捅了出去,估计今后的日子恐怕难以得个清静。
四叔祖父见杜霏微沉默,也不强求:“霏微,这些年你不告而别,除了年年寄回来的书信,我们竟无一人知晓你究竟在哪,如今刚刚回京,又风波不断,哪怕今日我不问,来日杜家的长老们也必将寻你探个究竟。”
杜霏微无奈,算了,有什么麻烦让山长自己去解决吧,反正他神出鬼没,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哪里。
“叔祖父,霏微并非故意隐瞒。当年父亲去世前,曾书信一封,让我到他的忘年交公棠先生处读书,当年父亲骤然离世,霏微悲痛万分,在家里停留一刻便心如刀绞,故而才不告而别,往公棠先生处去了。”
四叔祖父听了“公棠先生”几个字,也双眼骤亮:“公棠先生?你说的可是怪才公棠哲?”
“正是此人。”山长啊山长,怪只怪你名声太大,我就算是想帮你遮掩,都有心无力啊。
四叔祖父捻了捻胡须:“原来如此,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典故,那公棠先生来历成谜,却实在学识渊博,且此人性情极怪,想来也是他不让你透露行踪的吧。”
杜霏微点头:“正是。”
“是了。”四叔祖父笑着对其余的几位族老说:“这些年霏微既然是在公棠先生席下读书,那必然出不了什么岔子,依我看此事霏微虽然莽撞了些,但也实属芷珊有错在先,身为杜家后人,怎可在外面随意诋毁已故伯父、攀诬长姐呢?依我看,芷珊怕是要好好教导。”
四叔祖父毕竟是族中学堂的掌教,说话很有分量,听了他这个话,其余几位族老也频频点头,似是认可了此事。
韦夫人在此期间根本插不上话,但多少也听懂了,杜霏微三言两语把自己撇了个干净,一切反倒是我们芷珊的错了?
她喝了一口茶,凉凉道:“各位族老,芷珊再不济,也是本分的闺阁姑娘,不像有些人,这么多年把持着杜家的财政,刚回来就闹着要分家,看来我们杜家庙小,怕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
“什么!分家??”
几位族老听了这个话,刚刚平静起来的情绪又重新点燃了起来。
历来只有男子分家,哪有女子分家的道理?
四叔祖父听了这话也难以平静,他看着杜霏微的眼睛问道:
“霏微,你想分家?”
杜霏微点头:“想的。”
四叔祖父:“你可还记得我当年教你,我们杜家缘何能够成为望族?”
杜霏微:“记得。襄阳杜氏,诗书传世,有良田千顷,族中子弟多出仕入将,族中亲龄友善和睦,融洽乡里,是为一地之郡望也。”
四叔祖父点了点头:“你既知晓,那今日,又为何要提出分家这等中断家族基业的事情?”
杜霏微:“四叔祖父可还记得,当年我父亲从襄阳老家一路科考入京,在京中置办了宅子,并将家祠迁至金陵,不可为不劳心尽力。”
“你父亲天资聪颖,至仁至善,实在是可惜了。”
“但叔祖父可还记得,原本金陵杜家便是我长房的资产,我母亲以郡主身份嫁过来后,更是着意添了不少,这才有了杜家眼下的繁荣。”
“不错。”
“今日霏微提出分家,正是因为,父母已逝,二叔冷眼,婶母不慈,哪怕如今杜家偌大家业已经分给他们甚多,却仍旧填不满他们的狼子野心,婶母居然偷偷换下了我母亲名下铺子的掌柜,意图霸占我长房资产!”
杜霏微提出此事,一众哗然。
当年杜皓临终之时,已经将许多家业分给二房,如今杜霏微手上握的,大多是她母亲的嫁妆,以及父亲最初的那些基业,想不到连这些,韦夫人也要强占!
“霏微不孝,无法侍奉于父母膝下承欢天年,却也看不得我母亲的嫁妆被妯娌侵吞的事情!”杜霏微一指韦夫人,声音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