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明的北平,即将改封的北京。
北平城池极为高大雄阔,但是很奇怪的是许多地方城门破败,都是大明重新修缮的,这是因为忽必烈攻占金国首都燕京后,恼怒金人抵抗,将四边城门和城墙都拆了,防止金人后续再起反心。
大元的这个做法,不仅仅是在北方,对抵抗尤为激烈的南方更甚,如广州城,湖南,江西等地区,蒙古人认为,汉人只要有了城池,就会倚靠着城池不停反叛,而且投降的不可靠。
于是他们大规模拆城墙,南方许多城池,似襄樊等地,唐宋古城墙不复存矣。
可笑的是这个政策只持续了十余年,因为南方没有城墙,城池无险可守,反叛反而更加剧烈,于是忽必烈只好下令继续修建城池。
而北平作为前大金国的燕京,本来城墙高大。
大元攻陷此处,建大都之后,很不喜欢此地风格,于是大开脑洞将许多城门拆了,因为城门宽一些可以走蒙古人用数十匹牛拉的辇车,还可以走十几匹马儿拉的车帐。
有些房屋也拆了,种苜蓿养马。
再加上,蒙古人认为,汉人有了高大的城墙城门,会关着门搞坏事,还不方便牛马进出。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北平的城门是散养状态。
“大元真是个奇怪的朝代……”
朱雄英和郑和,周宽,姚广孝,还有紫英几人,走在北平城内,左看右看,感慨万千。
在前世那个时空,四叔朱棣为了修建北京城,将大元的大都城拆了不少,许多后世的史书并不理解,但若是亲身来这时的北平城走一走就知道。
蒙古人将北平城当做草原搭帐篷,东一处西一处,各自王侯修建自己的宅邸,马场,羊圈,营建的乱七八糟。
中间又夹杂着金国时期,金人修建的建筑和各类城墙。
整个城市混搭又复古,粗犷又自由,无序当中,它又透露着历史的厚重。
姚广孝也是微微感叹,他虎脸上带着凝重神色,指着前面的一处建筑道:“皇孙殿下,可知此处是何地?”
朱雄英向着他指着的那建筑瞧去。
此建筑极为森严,肃穆高大。
朱雄英瞥了一眼,见那建筑顶部有牌匾,不由疑惑道:“孔庙贡院?”
姚广孝却咧嘴摇摇头。
他将身上披着的黑色袈裟摆了摆,口诵佛号,望着这建筑眼神闪烁,感慨道:“此地是大金国的枢密院,当年,蒙古人攻下此地之后,将此地改为孔庙,大元伊尔汗国之国宝玉玺,上书的‘辅国安民之宝’六字,便是汉人大儒在此地所书。”
“蒙古人攻陷大都,四处劫掠,却也没有焚烧此地。”
朱雄英哦了一声。
你说蒙古人野蛮吧,他们十分尊重读书人。
你说大元文化驳杂,不是传统华夏,可是他们的国宝玉玺,全都是中华汉字,而且大元国宝玉玺是传国玉玺,蒙哥,忽必烈,都曾经跟着孔子的后裔祭天。
就连如今的北元天元皇帝登基,继承大汗的位置,也要祭祀天地,搞儒家登基前那套礼仪。
隔了几千里之外的伊儿汗国,都天方化了,他们在河北还有块儿地有收赋税的权力,国家的玉玺,上面书写的是汉字……
朱雄英笑道:“大元以宽失天下,对也不对,与其说大元是失了天下,不如说他们是丢了天下,在雄英看来,大元兴于元顺帝,也亡于元顺帝!”
在场只有姚广孝博学多才,和尚自古就多出大才,如和苏轼辩论的佛印和尚,唐朝书法家怀素大师等。
他也不见外,瞧了瞧朱雄英,见朱雄英有意考教自己,道:“前元顺帝,若是按照圣上所言,也不失为一奇男子,其幼年命运多舛,得佛法开悟,二十岁登基,重用儒臣,广开言路,考核吏治,且通行汉文,若是他真能将此事推行下去,大元或可延续也未可知。”
“可惜无力回天,后来沉溺密宗瑜伽……”
“对,但是他的错误就在于重用儒臣!”
朱雄英眯着眼叹气道。
他将双手插在袖笼里,望着这大金国的枢密院改建的孔庙,吟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此诗是大金国文宗元好问所书,金人最初,兴起与白山黑水,渔猎为生,他们本身不擅长治国做学问,但是习汉俗行汉化后,国家开始兴盛发达,可是这样一来,文人大量崛起,占据高位,就让他们的谋安猛克将领们受到排挤。”
“大元也是一样。”
“元顺帝,的确称得上是开明之主,但他第一重用汉人儒臣,触犯了蒙古各部王爷,平章们的权势,此已经失去了本部支持,他又将高丽人,汉人宫斗夺权那一套戏码加进来,搞得太子都和他宫斗不休,再加上,大元多年不开科举,开了科举之后中举的绝大部分汉人还是不得重用,故而他加速了大元灭亡。”
“这科举,还不如不开,给了读书人希望,又把门关上……”
“对读书人来说,没希望也就没盼头,有盼头没出头,那就是绝望了,读书人被逼急了,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