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天空色的眼睛还是很遥远,像白日高悬的云团,他将我乱七八糟的红色头发拨开,手掌贴在我额头,凉丝丝的。
“好吧,有一点点。”我说,“你看了他在我的巨作上打的那把叉了吗?”
“我也经常在你的巨作上花叉——那是标注。”
“那不一样。”我耸耸鼻尖,“那不一样。你不会在人名上做出任何标记,因为你知道,不管是画圈还是画叉,那都会代表这个人即将发生点什么,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斯佩多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打击你。”
“哎,哎,哎。”我接连叹气三声,闭上眼,“但谁叫你让我养成了这样的潜意识呢?他的红叉就在giotto和埃莲娜的名字中央,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阿诺德没说话。
我坐起来,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他离我很近。关于隐瞒我性别的事让他忙了好一阵子,虽然别人看不出来,我却能察觉到他的疲惫。
就像我刚从那辆死亡列车上下来,被他发现时候那样,我轻轻抱住他的肩膀,想给他一些力量。
在死亡列车上,我预言般说:不,你不会让我死的。
我不是圣
徒玛蒂娜·埃斯波西托,应当没有受到上帝的任何祝福,当然也没有描述未来的能力。
我只是很乐观,永远乐观,乐观能够带来幸运,属于我的幸运。
阿诺德应该也是不相信上帝的,他所从事的工作,不论哪个都离上帝无比遥远,更何况我和他一手策划了胆大包天的欺骗。
但他却对我的心惊肉跳感同身受。
因为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西西里在血与铳的秩序下安稳走向每个明天,这让并非生于此地的异邦人也品尝到了不作伪的正义。
我把脸埋在阿诺德的肩窝里,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颈脖。
“没必要去担心没发生的事情。”阿诺德说。
这倒像是阿诺德会说的话,带着他一贯的古板拘谨,和被giotto辛辣点评的老套绅士风度。
“但是你可以借此找斯佩多麻烦,有埃莲娜在,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笑起来:“好!我明天就开始这么干!”
那时的我和阿诺德都很年轻,用各自微不足道的行为试图捍卫高屋建瓴的陈词滥调,并在谎言和纷争中搞出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那个时候战争还没彻底——】
……
后面的内容被烧掉了,页尾发焦,手指稍微用力就会将干化的部分碾为粉尘。
玛蒂诺立刻在那叠资料里疯狂翻找,把档案和其他的记录搅得一团乱,但没有更多类似这页的自白了。
阿诺德没能烧掉所有他写的东西……至少有有这一页……为什么是这一页……
思考中,玛蒂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滴到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纸页上。
他用指腹抹开,但接二连三根本没完。
玛蒂诺仰起头,手捂住眼睛。
对,这样才对,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才能让他真的有所触动。
因为是自己写下的,所以即使没有戒指和火焰,他也能感受到每字每句中试图传达的东西。
这就是文字的力量,不是么?让各种各样的景象重现,让体验过的感情重现,让阅读着文字的人也能感同身受。哪怕没有太多前因后果,还带着好多陌生的人名。
「但那时的玛蒂诺真的很快乐。」
这是绝对的。
几乎是脱离了思考,玛蒂诺立刻站起来,冲向门外。
斯佩多说阿诺德是一切的开始,现在玛蒂诺无比相信这一点,文字中流露的信任简直比天还高。
他想知道那些事,他想知道好多事!
他得找到云雀恭弥,十年前拥有戒指的云雀恭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