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娘子暗暗叹口气,真不容易,终于从林某人嘴里听到一句好听话了。
又听到林泰来继续吐槽说:“虽说是你帮忙拉投资,但扣下五分之二当佣金是不是太过了?”
范娘子靠近了林教授,低声说:“你不会以为,这些钱真的是校书公所投给你的吧?
校书公所被你打了山门和脸面,又不能正式把你招纳过来,凭什么要花五百两买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客座教头?”
林泰来挥了挥钱票问道:“那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范娘子“投给你的这五百两,其实都是我个人的私房钱,只不过假托校书公所名义而已!”
林泰来下意识的说了句:“费这事做甚,直接给我不就完事了?”
范娘子差点就骂出一句“煞笔”了,怒道:“用你的胸大肌仔细想想,我也是要脸的,也是要名声的!
武一魁那废物之死与你有关,现在尸骨未寒,我就给你送钱,外人怎么看?堂里的兄弟怎么看?”
林泰来不是不聪明,主要是德行和道理用多了后,产生了遗症,遇到不上心的问题就懒得多想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娘们在县衙告状索赔,然后通过县衙判决来合伙,也可能有这方面考虑。
反正真金白银到手,从林博士晋升为林教授的林泰来懒得再去细腻琢磨,拔腿就走了。
钱是男人的胆,腰缠三百两,衙门打关节!
熟门熟路,直入县衙东院粮科公房,找到粮书章廷彦,直接问道:“章先生在府衙有人脉么?”
章粮书被这个突兀的问题弄得很诧异,“你问府衙干什么?”
林泰来财大气粗的的说:“假如县试过了,不知再买通府试要花多少钱?一百两够不够?不够再加!”
于是章粮书更诧异了,“你哪来的钱?在乡下收保护税也这么赚了?”
知道章粮书心细,林泰来不想担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罪名,如实答道:
“刚从校书公所拿的,他们花了点钱,聘我为客座文学教授。”
林教授刚说完,就见迎面一个茶杯飞了过来,但他敏捷的侧头闪开了。
“先生何故动怒?”林泰来问道。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两天也没得罪章粮书啊,还是说他想从自己收里分一杯羹?
章粮书阴着脸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林泰来茫然,这几天这么忙,不是打人就是要钱,天天都有事情做,难道真漏下了什么?
章粮书怒喝道:“我说过,在你去一都插旗抢地盘之前,不想再听到你的花边新闻!
我上次给了你十天时间,现在只剩六七天了!如果你做不到,有的是人想干!”
林泰来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本职工作没干!
章粮书警告说:“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根本没想着去一都抢地盘,只想借县衙名头,出去招摇撞骗,打人也没人管你?
别忘了你的本分!撤掉你这个书手,征发你去服劳役修河道,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林泰来连忙拍着胸大肌,表态说:“今日还有半天时间,我马上就出发,去一都乡村做事!”
因为刚发笔小财,才春风得意了一个时辰的林教授心里发出了悲叹,这就是“没上岸”的坏处,衙门想拿捏一个平民太容易了。
别的不说,江南地区有一个特殊税种叫“白粮”,都是特定的好米,专门提供给皇宫大内吃的。
这个税种不能折银,必须缴纳实物,江南地区一年额定二十一万石,其中苏州府承担六七万石。
而且白粮不能通过接力兑运方式,也不像漕粮一样靠官运,而是民运。
衙门想收拾你,就签发你去运白粮,从苏州一路运到两三千里外的京师,可以直接把普通人坑到破产。
至少要考中秀才才能避免这些烦恼和威胁,可以算是脱离平民阶层上岸了。
目前来看,上岸三步里的前两步县试府试,能直接帮忙的人还是章粮书,另外就是要有足够的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