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稹拾阶而上,拳头在袖中握紧。七娘紧紧跟在身后,看样子也想进去,被李白伸手提溜回来。
“别人家事,你凑进去做什么!”
七娘心想,我得偷偷看看是不是李林甫啊!
这时,屋中一道男声顺着门缝断断续续传出:“你且回去,进宫告诉惠妃,寿王(李琩)被宁王带大,回长安不过两年,性子要养养才能像陛下那般志在高远,不能急,也不要总对太子抱有敌意……”
李白惊得半晌没说话。原以为只是裴家家事,谁知牵出了御史中丞李林甫和宫中武惠妃,言谈间又似乎不利太子。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白扯了扯裴稹,对方面色已经惨白,却还是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并温声道:“今日恩义裴稹记在心中。十二郎,你带七娘先走,当没遇过此事。”
李白叹气,知晓此事到这里他们不能再掺和,便捞起七娘离开。
裴稹等他们走远,推门进去。
谈话一开始尚能平静,之后,屋中摔了只茶壶,李林甫黑沉着脸出来,匆匆离开了大兴善寺。
武氏的声音疲惫又沉静:“你父亲当真来了?”
裴稹:“并未。”
武氏笑道:“那就去请他吧,我就在这里,等他来。”
裴稹隐忍半晌,不能对母亲发火,只好一拳砸在了桌上,震得余音轻颤。
武氏便摇摇头:“我早与你父亲说过,总在你面前装作夫妻和睦,终究有一日会害了你。三郎你且听着,我与你阿耶走到一处,与从前七姓望族之间通婚别无二致,都是为利聚,为利散。”
“如今武氏想更上一步,需要李林甫这样的人。事情不过如此,你阿耶来,他也只会怪我连累裴氏。”
裴稹再不愿意听下去,垂着头快步走出禅房:“我去请父亲。”
庙会将散的时候,残阳将车马的影子拖得老长。
吏部侍郎裴光庭与妻子武氏闭门谈过之后,似乎商议好了对策,再出来便又成了一对人前的和睦夫妇。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这事裴家当下只能忍着,毕竟,他们与武氏还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好在知道消息的唯有三郎与一个贴身婢子,裴光庭回府,便寻个罪名将人杖杀了。
日子又重新安稳起来。
几日后,宫中忽然传出消息,寿王将被送去十王宅居住,而御史中丞李林甫被剔出御史台,发去了兵部,成为裴光庭手下。
裴家人心惶惶,裴稹近日都不怎么露面了。
李白被七娘缠得紧,见小丫头是真担心裴三郎,只得寻了个游玩的名头,去裴府找裴稹。
裴家会客厅内。
李白与裴稹闲聊几句,发觉三郎虽然眼下有些乌青,精神还不错,笑着打趣两句。
七娘百无聊赖的抱着剑,坐在李白身边打瞌睡,直到婢女奉来茶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武氏到门外的时候,正瞧见七娘眼中熠熠生辉的模样。
她面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侧身扯着裴光庭的衣袖低声:“郎君,你看那孩子,是否长得有几分像……”
裴光庭侧目瞧去,正对上七娘歪着头好奇探看。
他目不能移:“确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