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么竞拍继续。”主持人并不认同裴冽的说辞,怎么可能有人因为喜爱一幅画而激动成那个样子,裴冽的情况一看就不太正常。
但是正主自己坚持继续拍卖会的流程,一副铁了心要拍下这幅画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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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自己作为主持人,也只好继续推进了。
“还有人想要加价吗?五个亿一次、五个亿两次,五个亿三次——”在落下定音锤的前一刻,主持人刻意停顿了一下,将竞拍品用各种言语刺激的方式卖出更高的价格本就是拍卖会主持人的职责所在,他自己也是要抽成的,因此,主持人甚至刻意地向刚才出过高价的陈哲、秦冉峰和林岩所在的方向望去,试探他们是否会拿出更高的价码来竞争这幅作品。
到了这个时候,这幅画拍出的价格已经来到一个很高很恐怖的数字,已经完全不是慈善晚宴应有的范畴了。
哪怕在成交前夕刻意如此停顿并不道德,但利益相关,主持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只是,这一次那几位权贵们并未能如主持人所愿,拿出更高的价格。
他们并不是出不起比五个亿更高的数字,只是他们心里或多或少为自己能付出的金额有所估量,裴冽发了疯地将价格抬到五个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而才刚刚被压价的林岩,本以为自己出了三个亿的天价,又有市委这一层身份在这,应当不会有人再与自己竞争了才对。
只没想到裴冽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就不怕在此之后,他借身份便利给裴家一路红灯吗?
但好像的确是不怕的。
裴云洲离开以后,裴家的人好像都疯了一样,从前奉为圭臬的利益被抛到脑后,所做的事情只剩下寻找云洲而已。
与其说他们不愿意继续抬价竞拍,倒不如说他们被裴冽破釜沉舟的态度吓到了。裴云洲、裴冽、裴家以及如今的云洲之间微妙的关系,他们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一点,各自心里其实也不太看得起裴冽,也能猜到裴冽方才那样颤抖的表现究竟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心虚罢了,他们作为竞争者,是断然不会同情的。
可即便如此,裴冽也要坚持用五个亿的高价去买下这幅画,买下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当真接近云洲的机会。
疯了,真是疯了。
在主持人等待其他人继续加价的同时,裴冽的目光始终落在云洲的身上,他有很多话想要对云洲说,但是现在也只能隔空凝望云洲的身影。
也只能无谓地等待云洲给自己的审判。
“五个亿三次,没有人加价,我宣布,云洲老师提供的拍卖品画作《鸢尾花园》以五个亿的价格成交!感谢云洲老师和裴先生对慈善事业的慷慨解囊!”主持人最终还是敲响了定音锤,云洲这幅画引起的震动也终于暂时结束了。
拍下了这幅画的裴冽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台去,亲自触摸拥抱那幅画,也离他的洲洲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即便他再急不可耐,也只能等到整场晚宴结束,到拍卖品交付的时间,他才能见到云洲。
饶是他再怎么用热切的眼神看向云洲,云洲也只是冷淡地跟在主持人身后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回到了主桌上,自始至终,他都只能仰望云洲的背影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块敲门砖,已经被他拿到了。
裴冽繁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现在,只要等到晚宴结束就可以见到洲洲了,他一定不能着急,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去见洲洲才行。
裴冽向周围人告了声罪就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仪容,只是,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勇气和自信,立马又一次地土崩瓦解。
镜子里的男人容颜憔悴,眼底遍布通红血丝,眼周更是一圈明显的乌青,唇边的胡茬久未刮过,头发也很久没有好好打理显得又长又凌乱,身上甚至因为没日没夜地喝酒染上了散不去的酒精的味道。
不,这不是自己,不是和洲洲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这样落魄不堪的自己,就连灵魂都与外表一样污浊,怎么配站在光芒万丈的洲洲身边呢?
洲洲见到了这样的自己,也一定不会高兴的吧。
裴冽自水龙头下接起一捧水泼在了自己脸上,使劲地揉搓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洗掉自己的耻辱脏污的印记一样。
冰冷的水刺激得毛孔很快收缩,裴冽混沌的大脑也立刻清醒了起来,却怎么也洗不掉血丝、乌青、胡茬和酒气,相反,清醒的大脑让裴冽愈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堪。
他配不上洲洲。
正如天鹅永远是癞□□只能仰望的存在。
望着镜中的自己,裴冽恍惚了一瞬,想起医生对他说过的另一件事。
原来病房里的洲洲,在犹犹豫豫地给自己打电话前照镜子的时候,竟然是这样自卑的心理啊。
这一切全都是他的报应,璀璨的光怎么会需要自卑呢,该自卑的明明是他才对。
从前的裴冽并不相信因果轮回,可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所有他对洲洲造成的伤害,正一桩桩一件件地反噬在他的身上,而他毫无招架之力。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出来,和清水混在一起,再难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