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穿着花棉袄站在门口的苏香草时,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苏香草今天突然找到部队来,是因为不想离婚而来找他闹的。
顾青霖记得,去年有个姓李的营长跟农村媳妇闹离婚,他媳妇不愿意,跑到部队上来闹,还闹到了部队领导的跟前找领导评理。部队领导听了二话不说,将那个李营长严厉批评了一顿,说他有思想问题,让他回去好好写检讨,离婚申请也给退了回去,最后婚也没离成,还在领导面前留了个坏印象。
想到这里,顾青霖不由分说,上前便拽着苏香草的手腕,想拉着她赶紧先离开这里再说。
“你不在招待所好好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他一脸愠色,连声音中都带着怒意。苏香草觉得手腕被他拽得生疼,但他力气大,她挣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开。
“有话好好说。”严凛见状,掰开顾青霖拽着苏香草胳膊的手,朝他道:“对女同志文明点,注意点影响。”
顾青霖狐疑地看了眼严凛。苏香草才刚来云城没几天,又一直待在招待所里,这还是头一次来部队,他估计严凛和苏香草两个人之前不可能认识。因此,他猜测是严凛要出去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到了苏香草,而苏香草问严凛认不认识他,说有事找他,严凛便给他打了电话。事情真是太不凑巧了,顾青霖在心里想,怎么苏香草遇到的不是其他人,偏偏就是严凛呢。
他和严凛一向不对付,严凛这会儿留在这里,一定是为了看他的笑话。说不定,他甚至还会撺掇着苏香草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就会影响他在部队领导心目中的印象。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怒气又多了几分,冷冷地盯着严凛道:“这是我的家事,还用不着你来管。我和我爱人有话要说,严团长,你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用不着,这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苏香草淡淡道:“我长话短说。你不是想离婚吗?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同意离婚了。找个时间,把该办的手续都办了吧。”
顾青霖闻言诧异地望向苏香草,原本他只想着赶紧先把她从这里想办法弄走,却没想到苏香草不是来找他闹的,而是答应了离婚的事。
顾青霖估计,也许是他这几天的冷处理起了作用,苏香草自己想通了,觉得这样耗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心回老家过日子。反正他每月都会寄钱回去,她后半辈子还得靠他生活,跟他闹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毕竟要是离了他,她一个人在乡下日子大约也没法过。要是她痛痛快快答应离婚,他倒是可以同意让她离婚不离家,继续待在顾家照顾他娘,他每月拿出一部分工资养她。
“你想通就好。”顾青霖颇感欣慰地点点头。
他刚才说话时,一直用余光打量周围,这个时间门岗一直有人出入,他敏锐地察觉到,已经有人用探究的眼神有意无意往这边看了。他怕门口这地方人多口杂,于是,也不多说,只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匆匆往里走了。
苏香草也不想多待,她只是来通知顾青霖离婚这事,通知完自然转身就要走。
“我刚好要去镇上,顺路,捎你一段?”严凛问道。
苏香草跟严凛不熟,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他,但走路回去也得半个钟头。她犹豫片刻,还是点头,轻点脚尖坐了上去,自行车微微晃了下,沿着江堤不疾不徐地往镇子的方向而去。
凛冽的江风从耳边掠过,苏香草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道:“严同志,那晚谢谢你。”
“你能想开就好。别再做那样的事了,不值得。”严凛的声音混在寒风中,隐约传到她的耳畔。
“你现在住招待所?”他问。
“是。”苏香草想,招待所肯定是不能长住的,至于以后住哪,她还得想想办法,总之,离婚后她是不打算再回顾青霖老家的。她身上带了钱,但不知道这个年代能不能租房子,也不知道身上带的钱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