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石点点头,也不扭捏,将碗搁下,朝他拱手:“那请问公子,可否让我与你们同行?到了蜀青,我再找地方藏身。”
折竹终于侧过脸来看他。
“好啊。”
从此地到蜀青,还需小半日的路程,再回到湿漉漉的山道上,雾气在这时少了许多。
梦石骑马并不熟练,只敢跟在折竹与商绒后头小心翼翼地握着缰绳,也不敢让马跑得太快,商绒听着马蹄声,忍不住抬头去望少年的下颌。
“折竹,你为什么要骗他?”
她的声音压低许多。
无论是与那位祁知州的所谓旧怨,还是祁知州已将梦石视作非要除掉的麻烦,这都是折竹对梦石说的谎话。
折竹大约是在想些什么,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他回过神来垂眼看她,又低下头离她近了些,“什么?”
他忽然的靠近,令她瑟缩了一下,兜帽滑下去了一些。
商绒低垂眼帘,又重复了一遍。
“你就不好奇,为何祁玉松会甘冒风险救一个被无极司划了名字的道士?”折竹的声音也学着她放得很轻,那样近,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不好奇。”
她答得很果断。
折竹闻声一顿,然而此时她已低下头去,他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但不必想,她一定是一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
“哦。”
他轻轻挑眉,“你这面具也不能真的改变形貌,他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你可以对他的事全无兴趣,却不能笃定,他对你的事,是否也没有兴趣。”
风声呼呼,商绒听见他的声音,不由伸手触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不若,杀了他?”
少年声似引诱,“死人是没有好奇心的。”
“不可以。”
商绒一下抬头,对上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我不可能为求自己心安,便罔顾他人性命。”
是孙家先害梦石女儿在先,他说到底也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想,”折竹审视她,慢慢的,眼里少了几分兴味,“杀他还不如杀你?”
商绒躲开他的目光没再说话,兜帽彻底滑下去,那根简单将她的长发系起来的发带也掉了,她皱着眉忙着拨弄随风乱舞的头发,却不防身后的少年再度将缰绳塞入她手中。
她想回头,却被他捏住下巴。
“别动。”
他松开她,商绒却感觉到他的手指一寸寸抚过了她的鬓发,她僵硬着身体没动,雪粒打在她的眼睫。
折竹慢条斯理地将她光滑润泽的乌黑长发拢在掌中,问她:“怎么连梳头也不会?”
“就是不会。”
商绒的脑子乱,心也乱,好一会儿,她才窘迫地小声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