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及善正在审问一名大食细作,程务挺便在外面等候。
过了好半晌,王及善终于从刑房走了出来,一边用布巾擦着手上鲜血,一边问:「找我有事吗?」
程务挺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又闭了回去。
王及善沉声道:「我还有别的事,你若是没想清楚,那就先回去。」
程务挺深吸一口气,道:「将军,我有件私事,想请您帮忙。」
王及善瞥了他一眼,道:「说。」
程务挺道:「我听父亲说,陛下准备任命他为营州副都督,您能不能去劝说陛下,收回成命?」
王及善脚步一停,转过身,凝视着程务挺,虽然一句话没说,却让程务挺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他急忙道:「父亲身体早已不比当年,去年十一月,一个小小风寒,就让他卧病一个多月,如今饭量也越来越少,我担心他……」
王及善打断道:「你怕他死在营州?」
程务挺低下头,小声道:「是的。」
王及善沉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这个年龄,还能够活多久?像他这样的沙场老将,是愿意死在营州战场之上,还是长安卧榻之上?」
程务挺惊道:「这……」
王及善语气缓和了一些,慢慢道:「务挺,人难免一死,对一个沙场宿将来说,死在战场之上,才是最好的归宿。」
程务挺回想起父亲昨日欢喜的表情,终于明白过来。
他只怕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故而得知皇帝派他去往前线,这才不计前嫌,宁愿当刘仁轨的副将,也要奔赴前线。
程务挺心情复杂,既感悲伤,又对父亲充满敬佩。
王及善迈步继续前行,说道:「你来的正好,刚好我有件事,想找你商议一下。」
程务挺快步跟上,道:「是。」
王及善缓缓道:「半个月前,沙州传来一个消息,有人准备在胡王街救走一人。」
胡王街是大庆坊南街的一条横街,里面住的全都是被大唐击败的胡族酋长。
如西突厥贺鲁丶铁勒酋长比栗毒丶东突厥车鼻丶契丹阿卜固丶东突厥温傅丶吐蕃禄东赞丶倭国大海人。
最近又住进来一位新住户,百济王扶馀义慈。
这些人影响力都很大,故而不能直接关押,而是软禁在长安城,由内领卫负责看管。
程务挺忙问:「要救谁?」
说话间,两人走进后厅。
王及善走到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缓缓道:「携带消息的细作自尽了,从他身上,只能得到这一条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知,既不知道他们要救谁,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国的细作。」
程务挺沉吟了片刻,道:「既然是在沙州抓到,那么此人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
王及善道:「哪两种?」
程务挺道:「第一种,他是西域某国细作。第二种,他是天竺某国细作,故意绕道沙州,进入长安。」
王及善淡淡道:「不可能是漠北的人吗?」
程务挺笑道:「如果是来自漠北,我想他要么直接从漠北商道入长安,要么绕道河北,前往长安。」
王及善虽没有做声,却暗暗点了点头。
对方如果来自漠北,想隐藏身份,绕道而行,眼下选择河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