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吐过后,好受些,闭眼仍旧倒下,倦怠睡去了,后半夜再无风雨,一觉睡到房内大亮,他醒转起身,头痛欲裂,月楼端来热茶,萧云彰见林婵不在,并未过问,吃过茶,穿衣趿鞋,下床铺时,看到盆里搁了林婵衣裳,沾染秽物,皱眉问:「这是为何?」
月楼道:「昨儿夜里,爷好醉,吐了奶奶一身。」
萧云彰微怔,回想道:「我昏昏沉沉,不甚记得了。」
月楼笑道:「奶奶官家小姐,被吐一身,委屈巴巴哭了。爷记得好生哄慰。」
萧云彰只道:「难为她!」
陈珀道:「爷酒量尚可,也知节制,昨日怎会酩酊大醉?」
萧云彰道:「在他人府中,有事相求,就得伏低做小,受人挟制,半点不由己。」
陈珀问:「爷可如愿了?」
萧云彰颌首,冷然道:「递了范大使书信,同朝为官,总要给三分薄面。我另加送三箱撑起场面,再许利三分给足情面,黎御史岂有不应之理。」陈珀沉默。
萧云彰问:「林婵呢?」
月楼回禀:「奶奶上半夜照顾爷,后半夜在我房里歇息。」萧干提来热水,萧云彰洗漱,不在话下。
再说林婵,矮奴齐映,提了食盒进房,小眉接过,搁在桌上,一碟碟端出,猪油蒸饺丶素馅包子,软香糕丶咸板鸭,卤干,五香蛋,熏鱼银丝面,林婵见多吃不完,命齐映和小眉一道吃,他二人谢过,拿来碗儿,各样挟了点,坐在旁边吃。
林婵和他俩道:「有个事儿,我不瞒你们,你们也不肖往外说,我此趟回杭州家后,便要与爷和离了。」
小眉惊恐道:「小姐莫开玩笑。」
林婵问齐映:「你也认为我在玩笑?」
齐映道:「我曾在殊像寺,看到一幅楹联,甚觉大有深意。」
林婵道:「你且说。」
齐映道:「微笑拈花,佛说两般世界,拨观照影,我怀一片冰心。佛所说两般世,一俗世,一心世,奶奶做甚决定,应撇开俗世,自审可是真心想要。」
林婵问:「甚么是真心?」
齐映道:「不生丶不灭丶不垢丶不净丶不增丶不减。」
林婵问:「那又如何?」
齐映道:「山静尘清,天高云浮,清风明月,皆为梦幻泡影,奶奶不执表象,对事,亦对人,不攀不斥,敞开胸怀,平等以待,才能领悟真心,寻出自我。」
林婵皱眉道:「你怎知我与爷和离,不是出自真心?」
齐映笑道:「奶奶问我做甚,该问你自己才是。」
林婵欲话,月楼进来道:「奶奶用完早饭,爷在房中等着,有话与奶奶说。」
林婵道:「我好了。」漱了口,起身回房,房里已打扫过,床铺理了,衣裳洗了,夜壶倒了,萧云彰坐在桌前,正吃蒸饼,一碗骨汤绉纱馄饨。
林婵坐远点,待他放下碗勺,方问:「九叔寻我做甚?」
萧云彰吃茶,表歉道:「我昨夜对不住,弄污了你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