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道:「老家伙,还不让开,休怪我刀剑无眼。」那老仆纹丝不动。
锦衣卫挥刀迎面而向,魏寅忽感一缕暗风掠过耳鬓,眼前尽是纷飞花瓣,由柔渐锋,似数枚刀片划来,魏寅脸色大变,厉喝:「撤!」
众人迅疾退至园外,两扇门呯得一声,重重紧阖。彼此相看,心有馀悸。
魏寅觉得脸颊刺痛,用手一抹,指腹沾血,他问:「陈管事,这老仆是何来历?」
陈珀近前道:「只知从前是老爷跟随,老爷被刑后,他一直在这守祠堂。」
魏寅冷哼道:「走!」
陈珀问:「魏大人不等我家奶奶回来了?」
魏寅道:「改日我再来。」
陈珀道:「明日午时,我家奶奶受魏公公之邀,往白塔寺商灯油采买一事,恐回得晚,魏大人若来,提前递帖儿,免得再空跑一趟。」魏寅没言语,率众离去。
林婵到了怡花院,下轿来,因是白日间,门首冷落,三两护院袖手在槛内站着,见她和萧干进来,忙接入堂中,稍顷,虔婆过来见,林婵新奇,打量她道:「这位妈子胖胖地。」
虔婆先道万福,再拍手道:「这位贵人,男生女相,好是清俊啊!」
再看萧干道:「这位哥儿怎生眼熟,似曾哪里见过?」
萧干道:「我打你这老虔婆一拳,你就认得我了。」
虔婆笑问:「瞧我这记性,可不是干哥儿,哪阵风儿把你刮来了?」
萧干道:「萧九爷死了,我跟在陈二爷身前当差。」他指林婵道:「二爷贩药材生意,打南边来,旁的不多,只有银子。」
虔婆听得喜不自胜,忙殷勤迎进厅内,寻个靠窗台坐了,命上茶点,置酒席,且问:「想寻哪样姑娘作陪哩?擅弹琴吹箫的?吟诗作画的?擅双陆骨牌棋的?还是擅房帐媚术的?我这应有尽有,包陈二爷合心意。」
林婵想,怪不得九爷欢喜常来,果真大开眼界。
第113章妙处
接上话,且说林婵来到怡花院,看甚么皆觉得新奇,听虔婆说毕,笑道:「先来弹琴吹箫的。听闻你这里有位叫棠红的妓子,唱南曲在行,我不曾听过,今日你叫她来,我一饱耳福。」
虔婆说好哩,忙命人去叫,丫环端来精致酒菜,摆放桌上,林婵各式尝尝,不由道:「美味。」
虔婆道:「我们这儿,有京城最有名的两样,一个姑娘,一个酒菜,旁处没得比。」
萧干道:「妈子吹牛。姑娘不谈,酒菜再好,比得过宫里御膳?」
虔婆道:「宫里御膳不好浑说,但为官的大人先生们,十天半月不来吃酒菜,心痒痒跟蚁爬似的。」
萧干道:「说得太过了。」
虔婆道:「你别不信,工部给事中姚大人,就喜食我这里一道菜,王太守八宝豆腐。每趟来,只点豆腐,吃完抹嘴便走,下趟再来。」
林婵道:「我尝尝看。」用调羹舀了送嘴里细嚼,惊为天人,赞道:「妙呀。」
正此时,丫环禀:「沉香姑娘来了。」
林婵见她姿色动人,一把杨柳小腰,摇头道:「这位沉香,非我慕名要寻的棠红。」
虔婆压低声道:「她便是改了名的棠红。」
林婵问:「为何改名?」
虔婆吞吐道:「被一场官司所累,贵人不问罢。」
林婵道:「不问不问,扫我雅兴。」袖里取出六两银子,放在桌上,虔婆与沉香称谢收下,道万福后,乐师弹起月琴,沉香手捏汗巾,歌唱道:【么篇】榆散青钱乱,梅攒翠豆肥。轻轻风趁蝴蝶队,霏霏雨过蜻蜓戏,融融沙暖鸳鸯睡。落红踏践马蹄尘,残花酝酿蜂儿蜜。
林婵拍掌叫好。萧干凑近,轻轻提醒:「正事要紧。」
林婵翘脚吃酒道:「嗬,不忙。」听沉香继续唱:偶然间两相窥望,引逗的春心狂荡,今夜里早赴佳期,成就了墙头马上。(白朴)唱毕,林婵听得高兴,持壶斟酒请她,沉香道谢,双手接过,仰颈吃了。
林婵笑道:「怪道萧九爷欢喜你,声若箫管,清音婉转,连我也心动了。」
沉香道:「可怜萧九爷英年早逝,我闻噩耗后,哭过几回,偷偷烧了纸给他。」
林婵道:「你倒重情重义,是他没福气。」
沉香感叹道:「想当初他要娶我,我还拿张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