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首望去之时,见皇城使已在前挡下了剑锋,银剑刺入其胸口。
那抹刚直之影趔趄而立,血流如注。
顺阴冷剑光瞧去,姝影挡护的穷途末路之人冷然轻笑,真如黄泉而来的夺命恶鬼。
李杸浑身一抖,才觉方才是楚扶晏拾了地上长剑直投而刺,殊死一搏,为的是取帝王之命。
若非皇城使护驾,现下已然一命呜呼……
李杸慌乱地起身,示意周围禁卫趁此时机擒拿,见他再无还手之势,才哆嗦地理了理龙袍。
“胆敢弑君……”踉跄地一指眼前冷肃清姿,这君王立时怒喝,“将此逆贼押入天牢,死罪永不赦免!”
温玉仪被两侧侍卫扣押,朝着关押朝廷命犯的天牢缓步而行。
临走前她遥望了几番楼栩,望那人双眸半睁半阖,身子靠一剑鞘支撑,血滴不止。
如果她未瞧错,那一剑刺中的正是心脉。
心间震了一瞬,而她已无暇顾及旁人安危,与诸般多的禁卫相抗,纵使是身手再高之人,也逃不过云罗天网。
她再望寒凉而笑的清冷身影,行姿修长若玉树,唇边噙笑,一路无言而去。
似无人能知楚大人所思所想,与她初见时别无二致。他依旧让人捉摸不定,不可揆度。
牢狱昏暗幽怖,潮湿之息混杂着鲜血干涸之气弥漫各角,许是走入时带了丝缕微风,牢道旁的油灯被吹灭了二盏。
本想了许多再见时想说的话,可行至牢房,闻听着牢门被上紧了锁,她欲语还休,瞧他也缄默不语。
大人一身的阴寒将人逼得远,恍若她再靠近些,他便真会毫不留情地令她断气。
不明他为何疏离成这般,原本在晟陵偷欢时也非如此,温玉仪顺着其意,避于牢房一角,与他一同默不作声。
想着还是头一回见楚大人这么狼狈,让他独自静上一静也无碍。
已至深夜,日光透过铁窗斜照上石墙,映出一隅苍凉,丝丝寒风不知从何处吹入。
冷风凉彻入骨,引得她轻缩起娇躯,倚靠于牢墙边。
楚扶晏时不时看向壁角那娇似鸟雀的身躯,终是见不得她受着这等苦寒,凛然开了口。
唇角涌起一抹嘲讽似的笑意,他微扬薄唇,哂笑了几瞬。
“怎么,心疼他了?”
她晃神须臾,才惊觉他是在冷声逼问。
而话里所道的,是适才因挡下他长剑,负伤惨重的楼栩。
被困王府之际,大人显然是对陛下起了杀心,楼栩屡次三番听命陛下行事,他定是想连同那皇城使一并杀了。
那一剑使楼栩心脉受损,性命垂危,当真不知晓可否能度过这场劫难。
温玉仪回望伤痕累累的清影,臂上鲜血还不止而流,心下阵阵发颤。
可她又觉他正于气头上,索性仍作沉默,良久不回言,环抱着双膝,向他静默观望。
此姝色未作回应,楚扶晏更是烦乱,眸中冷意再降了几度,讽笑着再道:“你若心疼了,大可与我撇清干系,求陛下开恩,再去看望他几回。”
“他那伤势应是不可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