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蒋裕京,想从他的脸上撕开一层面具。
“是。”
房间内瞬间陷入死寂,空气都凝固了,沉重的气氛让每一秒都变得极其漫长。
蒋裕京直直地盯着程书懿,目光晦暗不明,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程书懿强装镇定,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震惊或动摇,可蒋裕京突然笑了。
他微微前倾,凑到程书懿面前,缓缓开口:“没关系,我不介意。”
程书懿来到程绛的房间。
因为担心再被袭击,程绛搬到了楼下一个没有阳台的简陋房间,两个保镖轮流守在门外。房间狭小、光线阴暗,与先前宽敞豪华的套间天差地别。
程绛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白色纱布裹着他受伤的耳侧,脸色苍白,神情疲惫而阴郁。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父亲……”程书懿刚开口,就被程绛冷冷打断。
“你是怎么当的哥哥?连个人都看不住?”程绛的声音不高,却如针刺一般,让人无处躲避。
“对不起……是我的失职。”程书懿垂下眼,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程绛指向门口,语气愈发不耐:“一大早警察就来通知景源失踪了啊!我这边才刚出事,你关阿姨就像疯了一样冲去警务室——你怎么就从来不给我省心?!”
他越说越重,甚至狠狠一拳砸在床垫上。
程书懿僵立原地,忍着心中的不适,低声道:“……您被袭击的事,有没有什么头绪?会不会和开战有关?”
“没有。”程绛的否定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这些事不用你管,你大姐会负责。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景源,给你关阿姨一个交代。如果景源有什么意外——”程绛抬眼,目光如刀,“你也不用踏进这个家了。”
程书懿心口一窒,手指微微收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我明白。”
“您好好休息,我会找到弟弟的。”
程绛见他一副顺从模样,脸色缓和了几分,但依旧带着令人窒息的威严:“还有——你给我对蒋家那少爷上点心。他为了我挨了一刀,我们欠蒋家一个人情。等到了中立区,程家还有许多事需要他们帮忙。别让这桩婚事出什么岔子,我不想再在你身上多费精力!”
每个字都像钉子,钉在程书懿的心口。
每一句都像在驱逐他,这个家从未接纳过他,也从未打算接纳。
程书懿的目光落在地上,窗帘漏下的光影零碎斑驳,如同他破碎的过往。
年幼的他曾天真地喊过“父亲”,换来的却是程绛冰冷的眼神。
他还记得那场争吵——
“你从头到尾都知道,小懿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你还在装什么好人!?”
“我还不是为了程家的脸面!”,程绮指着母亲的鼻子:“你这个贱人!居然把这个孽种丢在我这里!?”
字句如刀,扎进他的心口,无数个惊醒的日夜。
母亲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临走前,她抚着他的发顶,温热的泪水掉在自己的颈后:“妈妈要走了,小懿……别恨我,这里至少能让你活下去,”
那一刻,程书懿愣在原地,年幼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母亲。他的余光瞥见程绛站在那里,冷眼旁观,连施舍一瞥的眼神都没有。
从懂事起,他才明白——他是母亲婚前留下的累赘,是一个被厌弃的“意外”。
程书懿垂下眼,指尖微微收紧,竭力掩盖内心的情绪。
他将那些回忆封回心底,重新恢复平静。他抬眼看向程绛,声音平稳得几乎没有波澜:“是。”
程绛冷冷地挥手示意他离开,目光里透着不耐。
他转身走向门口。门关上的刹那,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意识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衬衣黏在皮肤上。
程书懿低头看到自己的掌心因用力过度而泛起红痕,细密的疼痛提醒着他方才的经历了什么。
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失望,抑或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他本不该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