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真君执掌宸教之日不长,亦不如各峰峰主一般广纳门徒,座下亲传弟子只有十来个。
今年玉宸台中也只添了四名弟子,满打满算,也不足二十人。
当日师姐引她去察微阁,乔慧未曾去看那试炼仙榜,今日路过方凑巧一看,榜上是她和月麟,还有两个少年。那二人中有个叫宗希淳的,回想之有些耳熟,此人似乎与她搭了话。
乔慧腹诽道,四个人竟也要互相比试,排出高低。听罢谢师兄“教诲”,登门拜访时又被慕容师姐提醒,她还以为是英才济济,大比特比。但她转念又想,现只有四个人,岂不是第三名已倒数第二了,不好不好。
她一向是二更天便预备洗漱休息,忽想到不在前二便在倒二,急急将灯挑亮,学到三更。
在人间的学堂,有诗文、经籍、史学、算科,她偶然不居榜首,也只退居第二,十年寒窗,乔慧对自己一路的成绩较为满意,可不能换了个地方便吊车尾了。
想罢,她又画一张无声咒,以免深夜用功打扰到一院之隔的柳月麟。
白日在洗砚斋蕉窗下学法,夜里在学舍萤窗下点一橙黄小灯,各色幻光流动,明明明灭,一连数日。
日影流转,轰一声,校场上灵光大闪。
玉宸台校场凌空而筑,青砖在灵光内翻动、重组,一圈红砖浮出,在校场中心围成一圆。
这小比试,踏出红圈者即为输。
四人较艺,抽签分组,两两对决,首轮胜者争一二名次,败者另战决三四名次,如此两场比斗毕,即可依胜负排出四人先后。
观台上,是年长些许的玉宸台弟子,白衣玉冠,以谢非池和慕容冰为中心。九曜真君不收百载修炼而返童颜的“超龄”子弟,故此他们只是一群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正是青春岁月,神采飞扬。
有人向谢非池恭维道:“师兄你修为高深,只肖略一提点小师妹便明悟了,我看小师妹小试中也一定能拨得头筹。”
谢非池听了,不置可否。
慕容冰亦笑道:“前几日小师妹与我说谢师兄十分耐心,诲人不倦,我们都不知谢师兄还有这一面。”
她与谢非池共同协理玉宸台事务,相处日久,自知谢非池对师弟师妹不甚上心。起初,她还担心他会对引导师妹一事置之不理,本想亲自教师妹御气,谁料短短一日,小师妹已从谢非池处学了七八招法术。未想这高高在上的首席师兄亦有耐心之时,慕容冰对他略有改观。
谢非池淡然道:“师妹自己有悟性罢了,我没有耐心教别人第二遍。”
此言不假,平日偶有胆大包天的后辈来请教大师兄一招一式,谢非池只讲解一遍。那几个见识过他冷淡神情的弟子都尴尬地摸摸鼻子,移开视线,看向校台。
只见校台边缘站着四名弟子,中有一少女扎一束高马尾,与另外三人笑答如流,是乔慧。
除却柳月麟外,另两名玉宸台新弟子名唤宗希淳、陆景玄。宗希淳便是当日请乔慧留步,与她互换名讳的少年,此际见了乔慧,问道:“不知师妹可还记得我?”
乔慧道:“记得记得,你说你叫宗希淳,宗姓真是少见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姓宗的人,印象很深。”
宗希淳出身名门,但乔慧对仙家派系一概不知,只觉这同门姓氏稀奇。宗希淳从他姓氏中得到的总是一长串恭维,不料有人说第一次见姓宗的人,不禁一笑道:“宗姓确实是小姓,多亏它冷僻,这才让师妹记住了我。”
他清俊,桃花眼,白衣翩翩,十分书卷气,笑起来如朝阳舒光一般。
头一轮比试之后,乔慧胜过那名叫陆景玄的弟子,便是与他过招。
方才旁观宗希淳与月麟比试,她已看见宗希淳身姿虽轻松写意,但手中剑出招极快,寒光凛凛,如骤雨疾电,唯快不破。
剑招如此凌厉,剑身却纤纤,且有一个柔美清丽的名字,“春折柳”。
而乔慧尚未锻造自己的仙剑,所用兵器不过是日前从百炼坞领取的一对寻常半月轮。她未学舞剑,恰好月轮无需手持,仅靠灵力意念便可调动,如亭亭明月,环行围绕在她身畔。
若与刀剑相较,月轮自不及刀剑攻势凌厉凶猛,只妙在由灵玉铸造,内贮灵气,近身环绕之时对符术多有助益。
宗希淳笑意和煦,一步踏入红圈,向乔慧作了个“请”的手势。
下一刻,春折柳剑光如雪,已倏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