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阿鸢看向眼眸中忽闪过浑浊邪魔气的小莲生,以及周围因小莲生两度问话而大变的街巷屋舍,心说这架势若要强行唤醒她,恐遭反噬。
不如先应许下来,仔细查探查探这邪魔气欲要以何心劫控制莲生,又要何时动手,也好在待会儿唤醒她时,便于自己出手保护。
这般想着,阿鸢眼神一暗,笑道:“好啊,我们去看莲花。”
小莲生闻言,眸中邪魔气顷刻消散,抿唇笑起来,拉着她转身朝街巷深处跑去。
阿鸢原以为能得见她经受出逃被拐卖的另一人生重大变故,却未料想街巷春夏秋冬之景在她们向前奔跑间,悄然而过几番许,再转眼,身侧牵着的小莲生竟也跟着行经岁月,长成白日里见到的十六七岁的模样。
觉察她的视线,莲生转过头,带她在一户院门半开的人家停下,笑道:“姐姐你看,这就是张娘子的小院,她知道我喜欢她家的莲花,常开着门让我过来。”
阿鸢跟着她踏入门槛,入目便瞧见一位二十左右的美妇人走来,捧起莲生的脸,左看右看,慌道:“哎呦,小妹来了!可是又遭那混蛋爹打骂了?过来我看看,别藏着伤不说!”
“没有,没有。小妹就是来看看张姐姐家的莲花。”莲生语气和顺:“对了,这是我刚认识的阿鸢姐姐。可、可漂亮,可温柔了!”
阿鸢恐稍不如意又生变故,微微一笑,与抬头招呼的张娘子简单寒暄几句,便同迫不及待的莲生去看莲花。
炎炎夏日中,漂浮在缸中的几朵莲花虽不如池中肆意生长的莲花,却也足够娇艳。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莲花底下搅着水翻滚,想要冲袭出来的浑浊邪魔气。
阿鸢漠然看着那连水花都翻不起来的邪魔气,倏而想起探入莲生识海时,所见的不同于旁人识海的阴冷深海,心想原来这神器中残留的邪魔气不仅借水起势,还潜在莲生识海中任何有水源的地方。
只是,邪魔气被压在水中不得出,是因为逐渐解封的神器压制,还是莲生坚定心性的压制呢?
阿鸢若有所思。
她的指尖掠过水面,点开层层水晕后,其中邪魔气迅速缠绕上来,勒住她手指,又攀上她手腕,余留下一股灼烧般的刺痛。
阿鸢轻轻嘶了一声,将手抽出来。
“怎么了?”一旁的莲生侧头,望着她的手,担忧问。
阿鸢瞥一眼手上两道新鲜的灼烧痕迹,故意在莲生和那张娘子面前翻了翻,却只见到两张无知无觉的担忧面容。
只自己能看见吗?
阿鸢敛眸,道了句:“没什么。”
言罢借着体内与神器愈来愈强的联系,用劲捏碎仍在灼烧她的邪魔气,又以指尖轻点水面,旋着圈运力想要搅碎其中残留所有邪魔气时,院里忽走进一个背着书箱的人。
那人视线在院里转了一圈,忙走向莲生,慌道:“小妹,我在街上为人写信时,听见人说你爹娘为了几两银子,要将你许配给杀猪家的儿子!”
“什么?!”张娘子大惊:“杀猪家的儿子我见过,不仅大了小妹七八岁,还是个喜欢耍狠打人的人!小妹怎能嫁过去!”
原来是出逃缘由的变故。
阿鸢想起白日里听莲生说过的凄惨经历,侧目看向闻言愣神沉默的这个莲生,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恼怒,想着届时离开此间,解决外面拐卖怨鬼诸事,便要领着莲生回去将爹娘和弟弟都狠揍一顿报仇。
正想着,那方张娘子倏而回身去了里屋,又赶忙出来,递给莲生一个钱袋,道:“小妹,这是姐姐和夫君存下的一点银子,你拿了去,离开县里,往北面彭城走。我听说那儿可繁华了,你自幼与西街的乐师学琴,去了彭城,定能混出一番天地!”
“这不行的,张姐姐。”莲生回过神,眨去不知何时显露的泪水,推辞:“这是你们辛苦攒来要进京赶考的钱,我不能拿!”
“我们还能攒的!我的绣品很受人喜欢,夫君也常帮人写信!我们还能攒,但你不能在你混蛋爹娘收了银子后,回家再逃跑!你听我们的吧!再不行,就当我们借你的,以后你赚了钱,加倍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