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将纸折起来,道:“都是些琐事,没甚可说的了。时辰不早,你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谷雨道好,禾穗将装栗子糕留了下来,道:“你拿去给陈婆子她们吃吧。”
“多谢姐姐。”谷雨喊陈婆子进来拿走栗子糕,将匣子还给禾穗,将她送出院门,再回来继续写字。
铺开纸后,谷雨始终心烦意乱,写了几个字,见字迹歪歪扭扭,放下笔,让陈婆子打了冷水来,鞠起冷水洒在脸上。
冷水刺骨,谷雨打了个寒噤,人变得清醒,心也定了下来。重新在炕桌前正襟危坐,提笔一笔一划,端正写起大字。
写完十篇,她收起炕桌,洗漱上床歇息。
与平时不同,谷雨辗转反侧许久才睡去。早上起来时,脑子就有些晕沉,精神也不大好。
去到茶水房,常明与善德袖手缩着脖子,与她前后脚进屋。
“哎哟,这一场雨下来,只怕是要入冬了。”常明拍着肩膀上的雨珠,凑到茶炉边烤火。
早间下起了雨,加上呼呼的风,善德的脸与鼻子都冻得通红,他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道:“谷雨,昨夜我受了凉,爷要是来启祥堂,就劳烦你去奉茶了。”
今天就他们两人当差,谷雨默然了下,点点头道好。
直到下值,胤禛也没有来启祥堂。到傍晚时分,雨越下越大,谷雨未带雨具,看情形,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小院离得也不远,谷雨捡了块布巾盖在头上,一头扎进风雨中。
回到小院,浑身湿了大半,头顶的布巾与鞋子湿透。换过衣衫绞干头发,连着喝了两碗热汤,睡到半夜还是起了热。
早间谷雨想起来,浑身酸软无力,一头倒了回去。怕病气过人,谷雨叫来陈婆子,让她去找常明告个假。
陈婆子见谷雨烧得满脸通红,声音嘶哑,吓了一大跳,道:“姑娘,得去抓幅药吃,这样下去可不行。”
谷雨头晕晕沉沉,若有若无嗯了声。陈婆子见状,只能赶紧去找常明告假。
常明离得不远,还未去当差,听到陈婆子说谷雨病了,赶忙问道:“可有请大夫?”
“还没请,早间我才得知姑娘起了热,顺道来给姑娘讨幅药吃。”陈婆子道。
各府阿哥有从太医院指派的两名太医诊治,内务府会发放药材,或自行去药铺购买。平时太医在太医院轮值,府中备有大夫,主子有个头疼发热,除去请太医诊治,偶尔也由府中的大夫看诊开药。得脸的管事们也能得府中大夫看病,其他的下人只能随便讨幅药吃了。
常明皱起眉头,道:“哪能随便抓药,药得对症。你先回去伺候着,我去找张郎中。”
陈婆子赶紧回去了,这边常明到了茶水房,交代了额图森善德他们几句,前去与启祥堂隔着一条夹道的药饵房。
药饵房乃是重地,平时严禁人随便出入。常明到了院外,值守的护卫从门房出来,道:“原来是常管事,爷生了病,张郎中去爷那里了。你若是着急,就去爷院子等。”
常明控制不住一个哆嗦,屁股仿佛又开始火辣辣滕。
最近胤禛心情不好,当差之人莫不战战兢兢。常明哪敢往胤禛面前凑,干笑着道:“原来张郎中不在,我过会再来。”
回到茶水房,常明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不时让善德去药饵房看一眼。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张郎中才从四宜堂回来。照着太医的方子抓好药交给小苏拉,随着常明去谷雨的小院。
这边,小苏拉带着药回四宜堂,苏培盛亲自盯着煎药。
胤禛身子并无大碍,只最近劳累了些,肝火淤积,加之夜里受了凉,早起就有些鼻塞头疼。
吃完药,胤禛就去了书房。年底的节庆多,胤禛让人去传常明来问事。
常明还未回来,善德不敢耽搁,连忙去谷雨小院找他。
听到胤禛传唤,常明吓得赶紧跑了回来。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打着伞,也被分吹得一身的水珠。他在门外掸了掸,躬身进屋请安。
“当差的时候,你跑到何处去了?”胤禛抬眼瞥去,见他一身濡湿,不由得恼火起来,声音冰冷道。
常明当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不敢隐瞒,将谷雨生病,他请张郎中去诊治的事情说了:“奴才擅自离开,都是奴才的错,请爷责罚。”
胤禛缓缓抬起头,搭在书桌上的手,将纸拽成一团。
常明俯身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胆战心惊等着胤禛发话。
突然,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不禁悄然抬头看去。
只看到胤禛衣袍一角闪过,很快消失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