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应谷维今先生要求来帮忙补习的。”
对面敲门的漂亮姐姐友好地主动伸出手:“您一定就是郁来小姐吧?我叫沈闻人,您叫我闻人就可以。”
“补……习?”郁来刚被门铃吵醒,还没彻底搞清楚状况,“给我补习吗?”
“谷总说要我过来帮忙补一下艺术史和艺术概论,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和他先同步一下消息吧?”
郁来打开手机才发现收件箱涌入一大堆信息,点开弹出的都是谷维今的留言。絮絮叨叨大体上是说为了应付老爷子的爹味提问和“考考你”之类的话题,要提前预习,投其所好,为下周末的见家长做准备。
郁来迷迷糊糊地把沈闻人请进门,滑滑手机给谷维今敷衍地回了一个:“收到。”
消息刚发出,谷维今的电话马上弹进来:“你终于睡醒了。先收拾一下,等会儿造型师会过去,过半小时我也回去,等我。”
沈闻人很麻利地放下包,熟练地边帮郁来梳顺头发,边向她进一步介绍自己:“我几年前从我母亲手里接下来了「槐庭」,现在是在兼任主理人的状态。谷总的父亲从十几年前就常光顾我们画廊。您这边前厅里的那幅「Velin」也是我们去年力推的年轻艺术家作品。”
郁来有些坐立难安,她有些不习惯被照顾得这么周到,她自己的几根短毛似乎也用不着如此庄重地重点梳理。然而沈闻人温柔大方的作派使得一切显得那么亲切自然,郁来觉得她十分面善,顺从地接受了这种安排。
沈闻人带来了一大包资料,甚至准备了幻灯片,要当场挨个给郁来讲。郁来表示先不用,自己先浏览一下概况就好。
插在风琴夹内的资料有两本《巴黎圣母院》那么厚,分类清晰,侧边还用便利贴添加了附注,头几十页的荧光笔痕迹褪色得几乎分辨不出来。一看便知道为了留住谷瞻这个客户她下过许多苦功夫。
“这次主要带过来的资料和往期展品总结是谷瞻老师比较感兴趣的拜占庭艺术和罗曼艺术部分,后面我们还会按照时间顺序去讲文艺复兴、巴洛克、洛可可艺术。近代艺术您如果比较熟悉的话我们可以略过新古典主义到后印象派的这部分章节,直接跳到现代艺术部分。”
沈闻人甚至为此准备了计划表和课程安排,手写了一套课程日历:“时间充裕的话我们大概会持续讲一个月左右,这个强度能接受吗?”
郁来有点吓傻了:“我只是去谷家吃个饭,我没有要考研吧?”
沈闻人也被她逗笑了,“我不知道诶,看谷总严阵以待的程度我感觉像备战复试了。”
一番说笑终于冲破了尴尬,两个女孩子笑一阵子也才发现对方都是在强撑着一副照章办事的大人样子,实际也都不是多成熟,还是小孩子的心。互相拉着手摇一摇,自嘲刚才失态了。
只听得外面车子发动机熄火的声音,谷维今几乎是破门而入,风风火火地把外套丢在沙发上。郁来总是见到他在公司气定神闲的姿态,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他这么火急火燎了。
“闻人已经向你介绍过了?”
郁来点头。
谷维今一边松领带一边打趣郁来:“不用太拘着。严格来说闻人是我远表哥的老婆,论起来我应该叫表嫂,婚后你也是随着叫表嫂,都算是亲戚。”
沈闻人眉毛一竖表示:“别听他的,我们各论各的。”她亲厚地拍拍郁来的手背,“我们还是按朋友姐妹论,是我们两人单独认识,又凭什么要跟着男人的血脉重新排辈分呢?更何况又不是亲兄弟,都快出五服了,没有那么多虚礼要讲。”
郁来不知说什么好,沈闻人只回头向她挤挤眼睛。
谷维今说不过她,“好好好你们看着办。等下我爸骂你了我不管。”
郁来看出沈闻人乙里乙气殷勤小意的态度也只是为了工作,实际个性似乎严苛认真得多,面对自己认定的事也能寸步不让。心里对她更多了两分敬意。
谷家这门亲戚不好攀。常年拿捏得好远亲和甲方之间的身份平衡,也是沈闻人的本事。
她窃窃地觑沈闻人的侧脸,决心有朝一日也要酝酿出这样的勇气。
两位造型师随后也到了,这次要修剪、染色、造型一次做齐全。
谷维今深谙统筹省时之道,漫长的四个小时造型时间全都被他塞满了补习。为了应付下周末的会面,本周的补习还是应急为主。重点由沈闻人讲解谷家老宅前后上下摆放最显眼的藏品和画作的出处、流传始末,谷维今辅助补充有关他父亲的个人喜好和性格习惯。
起初郁来还能平心静气地闭目养神躺在美容椅上纯听。听着听着自己的脑容量告急,挣扎着要坐起来记笔记。
沈闻人那厢早有准备,简版提纲和框架喂到眼前。郁来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要不人家能做画廊老板呢,这个洞察和预判真不是闹着玩的。谷维今适时地递过来一支笔,眉毛一挑:“请吧。”
郁来很难不崩溃,说好的来结婚,现在考上试了。还是临时抱佛脚不能裸考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