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死亡了三千多年,不曾出现过任何活物的禁忌区域,第一次出现活着的心率;原本死寂不动的黑暗,随着这道过快的心率,而有规律的起伏,回应。
犹如潮汐起落,巨大的震颤遍布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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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萝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在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而李松萝降生于这个家庭唯一的意义,就是被父母拿来敷衍双方家族里的长辈。
毕竟联姻的意义就在于生下继承人。
只可惜,李松萝从出生的时候就身体不好。
李松萝幼年时期还在家里老宅住过几年——虽然那段时间也是家庭医生从不离开她的视线。
后来年纪渐长,她的身体却并没有养好,反而变得越来越差。最后为了方便治疗,还是被送去长期住院。
以前李松萝住在老宅里的时候,逢年过节还会和父母见几面。但她住院之后,与父母见面的频率就骤降到一年不过两三次。
护工领着高额工资,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比父母更长一辈的老人们偶尔会打视频过来看望李松萝——老人们年纪大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短命的小辈而来回跑动,打视频当然要比出门方便。
天气好到不冷也不热的时候,护工会将李松萝抱到轮椅上,推她去楼下花园里散步。但后来李松萝的身体越来越差,医生建议最好不要再外出——
于是住院的时间变成了凝固的,不会有外人来探望,也不会有计划之外的变化。
病房里的恒温系统,护工送来的温棚鲜花,会让人分不清季节,即使看到了日历上挂着的数字,也只会让人感觉到恍惚。
李松萝时常靠落地窗外那颗巨大的银杏树变化,来分辨春夏秋冬的交替。
当银杏树上的叶子全部掉光,只剩下黑黢黢的树干交错分割窗外天空时,便证明已经是冬季。
护工抱进来一束新鲜的朱丽叶玫瑰,更换掉花瓶里尚未枯萎的插花。
护工:“今天走廊的阳光很好,迎春也开了,您想要去走廊上晒晒太阳吗?”
李松萝低头看着平板屏幕,回答:“中午再出去——现在不是冬天吗?”
护工:“迎春花开得比较早,一月就已经是花季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花瓶里新插进去的玫瑰——空运过来的昂贵品种,香气浅淡到几近于无。一月不是它的花季,但钱够的话它就会开。
李松萝忽然道:“明天把花换成迎春花吧。”
护工:“那我等会去问医生。”
李松萝‘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手指在平板屏幕上划动。
病房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护工迅速的抬起头往门口看去,意外看到了一名西装革履的女人;她的顶头上司,李松萝的母亲。
一个好几年不曾踏入这里的女人。
女人单手开门时正偏过头和身边的秘书吩咐着什么,见护工要开口说话便摆了摆手。
护工向她鞠了一躬离开,病房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
女人往前几步,走到轮椅后面,眼睫下垂,目光扫到李松萝手里的平板屏幕。李松萝的平板没有贴防窥屏,所以女人可以很轻易的看见屏幕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