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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小年夜笺（第1页）

玉龙雪山的月光淌过四方街青石板缝，苏彩儿腕间的银镯卡在青梅酒坛沿口。

丽江古镇的小酒馆火塘爆了个火星子，恰巧落在廖志清战术手套的灼痕上，那形状像极了合作社冻干机炸裂时溅出的硅藻土。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廖志清转动着Zippo打火机，钢轮摩擦声碾碎驻唱的《小河淌水》，＂深圳蛇口港极速国际的老刘缺个懂跨境物流的。＂火焰在她新换的钛钢尾戒上跳跃，映出方强工装裤膝盖处磨白的布料——那里还沾着苍山辐射区的尘灰。

方强摆弄海关罚没的欧元硬币，国徽面烙着慕尼黑仓库的编码。当硬币第七次立住时，苏彩儿忽然倾身按住他手背，苍山冷杉香混着酒气扑来：＂方哥也要走么？＂她空荡荡的左袖管扫落酒碗，琥珀液体在火塘灰里画出洱海轮廓。

窗外炸响小年夜第一挂鞭炮，红纸屑粘上廖志清的羊绒围巾。她摘手套去掸，露出小臂内侧未愈的烫伤——液氮罐泄漏那夜的勋章。＂货运轮每周三发船，＂冰球在她威士忌杯里缓慢旋转，＂比走中欧班列快五天。＂

驻唱换了首《月光下的凤尾竹》，漏气的手风琴像声叹息。苏彩儿忽然抓过方强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银镯寒意刺透靛蓝扎染衫：＂你摸！合作社新育的雪山玫瑰。。。＂她哽咽着从苗绣荷包掏出干枯花苞，＂等开春就能移栽。。。＂

廖志清突然捏碎柠檬片，汁液顺手套滴进火塘，激起青烟扭曲如纳西族东巴文。廖志清不语，只是双眼死死的盯着方强。

＂我还没想定。＂方强喉结滚动，硬币从指缝滚向火堆。廖志清皮靴尖勾住欧元，鞋钉在鹰徽上刻出裂痕。三人影子在夯土墙绞成麻花。

苏彩儿踉跄撞翻矮几，青梅酒在廖志清的船期表洇出茶马古道地图。她抓起通红的火钳扒拉炭灰，扒出枚融化的山茶花银扣——合作社爆单那日方强衬衫上崩飞的。＂你戴过的。。。＂银扣烙进掌心，植皮疤痕泛起潮红。

廖志清突然夺过火钳按向小臂，皮肉焦香混着松脂味。＂够烫么？＂她冷笑惊灭火塘，黑暗里只剩电子表荧光映着方强惨白的脸。裤兜露出半截登机牌。

打更人的梆子撞碎寂静。廖志清甩下燃烧的船期表残页，火星在青石板烙出＂深＂字。苏彩儿攥着银扣蜷在窗下，月光穿透空袖管，在方强鞋面织出东巴经里的殉情蝶。

方强摸到酒馆后巷时，廖志清踉跄的扑倒在方强怀里。情深的呢喃着“我们不属于这里，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

苏彩儿紧随着从背后抱着了方强“我知道留不下你，但是有机会我又怎能错过。即使你们离开了，这个合作社干花1成的利润我永远为你们保留。”

斑驳的月光洒落，三人的影子此刻交织成三角形，却又可能随时解体。前胸和后备两道热流袭来，泪水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侵袭着方强的鼻腔。

最后一班客车碾过茶马古道碑文，柴油味混着廖志清的铁锈红唇膏。方强摸兜里黏成团的登机牌与干花花瓣，登机牌与山茶花已混成混沌。晨雾漫过雪山垭口时，他听见两只行李箱轮毂声在石板路刻出平行线，像那年海关扣押单上的红色虚线，永远差三毫米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