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这?”
戚檐耸耸肩:“你不是说在梁桉他房中翻到了不下五张死亡证明书吗?虽说这阴梦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可是发生的事都多少有些不寻常的寓意不是么?她此番借杀神来造神,若你不信那梁桉即是真神,那么得是祝叶使了什么小伎俩或障眼法才说得过去吧?”
文侪摇摇头,并不赞同:“我倒觉得祝叶在扯谎,但我还没法猜到她的目的。”
戚檐垂下脑袋思忖,察觉到忽然有片影子罩住了他二人,于是抬起头来——只见距二人不过两三步远的祭坛上,那银发尖耳的梁桉正蹲在祭坛的边缘,面上挂着同前几日那般温良大相迳庭的邪笑。
戚檐下意识将文侪护在身后,他收了面上常服似的笑,只冷漠地扫过梁桉心口的黑洞:“您不去台上坐着,怎么过来了?”
那怪物听却进了话,不过磨了磨牙,旋即张口露出自己银色的长舌,他的舌头与喉头一动不动,因而一句话也没说出口,然而,那短短一瞬间,戚檐却好似从他喉底听见了什么东西尖细的声响。
末了梁桉依旧没回答,倒是那不远处的项桐舔了舔嘴角,喊话时面上毛发也跟着颤个不停:
“喂喂喂!大家都快些排好队!咱们快些把香点了,朝神子拜一拜,若是得了神仙的庇佑,得以留在这‘步步高升’,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呢!”
“怎么,若不点香就会步步飞降吗?”戚檐嗤笑一声,即时慢悠悠从前排抽身出去,往人群后头走。
“喂,戚檐,你要去哪儿?你不烧香了么?”文侪猛地从后头拽住他,“这阴梦中的重要剧情咱必须得走完,可不能再捅出什么新篓子!”
“哎呦,瞧你那眉头皱的,我不走,我嘛……我纯粹是讨厌排队,不如你先陪我四处逛逛?”戚檐笑得太阳似的。
“刚刚不就在前排吗?你自个选择往后走,还说什么讨厌排队,骗谁呢?”
戚檐装出个无辜的模样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文侪嘴上训戚檐训得头头是道,可身子却动了起来,后来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他四处乱绕。他本还抱了一线希望,想着戚檐没准还是会干些正事,哪曾想戚檐说是逛逛便是真的散步,打着熟悉地形的名义四处乱拐,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这才想起来他们得回去烧香。
“要是他们把香台都给收了,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文侪手里还拿着自个那本写了不少东西的笔记本,他愤愤地将笔收回口袋里,口中嘟嘟囔囔还在骂,“你这脑袋里一天天都装的什么?”
“打开给你看看?”戚檐笑得人畜无害。
“……”
大概是实在懒得同他斗嘴的缘故,回去的路上,文侪都在思索破解谜底的方法,任凭戚檐如何闹他,都不加以理会。那戚檐就像个失了主人宠的狗,绕着文侪转了不知几个圈,那家夥也还是不回应,直至俩人再一次停在祭坛前。
“二位也太慢了。”祝叶嗔怪,抽了两根红线香就要给俩人点上。
哪曾想戚檐忽然冲过去扶住祝叶,说:“万万不敢麻烦您了,我们耽误了时间,实在对不住!我们自己来就好。”
言罢,在祝叶与项桐诧异的目光里,戚檐抢似的接过打火机与六根线香,飞速将香点燃,三根分给文侪,三根留给自己,旋即面朝那梁桉弯腰拜了三拜。
“神仙保佑!平安健康,事业有成!”
眼见那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文侪咬牙切齿地卖着笑撞开戚檐,而后恭恭敬敬对着香台拜了几拜。末了,说了声对不住后,赶忙拉着那装疯卖傻的狗东西下台。
***
戚檐给那烧香闹剧收了个荒唐场,旁儿那群等着喝汤的怪物却早已等得不耐烦,早便是垂涎三尺,只待祝叶掀盖。
锅盖很快被掀开了,其中也早已没了扑腾声。
董枝死了。
死不瞑目。
戚檐原本还嬉皮笑脸的,见状却登时伸手架住了文侪,要往下倒。
他本该冷眼瞧煮蛇好戏的,可不知从何时起,心中的畅快一刹变了滋味。无数滚烫的东西遽然涌出喉口,戚檐蹙眉含了半晌,末了还是撑不住,跪下呕了一地的血。
汤煮好了,那些怪物都吵哄哄地要拥上去撕蛇肉吃,只有那文侪慌忙蹲身下去,伸手捧住戚檐的面庞。
“别、看我。”戚檐垂着头,有气无力。
“血吐了那么多,腥得要命,现在不擦了难道要留着,等夜里回味吗?”
文侪皱着眉,不由分说便掰起戚檐的脸。可直到瞧见戚檐面上的晶莹液体,他才后知后觉,湿了他掌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对湿漉漉的瞳子望向他时,好若是拧毛巾似的狠狠拧了把他的心脏。
文侪把袍帽给戚檐扣上,挪走目光站起身,调侃道:“哭得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