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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蛇藤开花（第1页）

清晨的雾气裹着烂树叶的酸臭味，把苗疆古寨罩得严严实实。我蹲在一座快塌的吊脚楼边上，手指摸着檐角断裂的青铜铃铛。铃铛上雕着的小婴尸眼眶里，正往下淌暗红的蜡油，风一吹，蜡油就凝成了＂亥时三刻＂四个篆字。

＂这蜡油是痋婆养的时辰蛊。＂黄小九的尾巴扫过屋檐，青苔下露出半张傩戏面具，＂每个月月亮消失那天，寨子里的冤魂就会。。。＂话没说完，它突然炸着毛跳到我肩膀上，爪子指着东边。只见雾里飘着七十二盏绿灯笼，灯笼穗上串着的人指骨，被风一吹，竟发出招魂的声音。

白璃的银白长发突然缠住我的手腕。她靠着发霉的廊柱，嫁衣下摆泡在屋檐下的黑水沟里，金线绣的冰莲花纹已经被虫子啃得破破烂烂。她脖子上的冰裂纹一直蔓延到耳朵后面，说话时呼出的白气里，还能看见细小的金蚕在游动。＂灯笼里掺了曹家的引魂香。＂她说。

苗疆少女在烂树叶堆里挖出个陶罐，罐身的符咒和实验室里的一模一样。她揭开罐口的蜡封，成群发着光的飞虫扑出来，虫子尾部的光在雾里拼成画面——二十年前，我躲在观察室角落，看着玻璃那头的白璃被抽骨髓。

＂时间到了。＂少女手腕上刚换的银镯子突然裂开，镯子上的并蒂莲纹渗出黑血，＂蛇藤要开花了。＂

话音刚落，整个寨子开始摇晃，地缝里钻出红色的藤蔓。这些藤蔓表面像蛇鳞一样，每隔一小段就长着个瘤子，瘤子上还长着人脸。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时，最近的瘤子＂砰＂地炸开，溅出来的脓水里蹦出上百只绿眼睛的蟾蜍，鼓着腮帮子发出傩戏鼓点的声音。

黄小九突然变回大狗那么大，浑身的毛都炸起来：＂这是痋婆最厉害的蛊！快找。。。＂话没说完，一根藤蔓缠住少女的脚踝，鳞片扎进她肉里。她被拖进藤蔓堆的瞬间，我看见瘤子里面卡着个青铜盒子——正是林家祠堂被偷走的族谱盒！

白璃甩出冰刃斩断藤蔓，断口喷出来的不是植物汁液，而是混着玻璃渣的福尔马林药水。少女的小腿瞬间烂掉一层皮，露出的白骨上还刻着实验室的编号。她咬牙拔下头上的银簪扎进伤口，银簪上的蝴蝶翅膀刚一动，整片藤蔓突然转头朝我们扑过来。

＂往坎位跑！＂白璃把我推向生锈的铜鼓，鼓面上刻的兽头正在啃咬半具骷髅。黄小九趁机窜上鼓架，爪子用力一拍，鼓声响起的瞬间，藤蔓居然往后缩了一截。当第七声鼓响在雾里回荡时，地下传来铁链拖拽的声音，九口青铜棺材破土而出，棺材缝里飘出熟悉的腐臭味。

我往后一退，撞上一口棺材，掌心摸到的刻字居然是我的生日。棺材里突然伸出一只长满菌丝的手骨，手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刻着林家的族徽。白璃用长发缠住手骨，结果发力时被菌丝反咬，金色的血顺着头发往下滴，在棺材盖上烫出焦黑的卦象。

＂打开棺材！＂苗疆少女突然吐出黑血，她的白发眼看着变回黑色，＂里面有解蛊的东西。。。＂

黄小九用尾巴勾住棺材盖，结果油亮的皮毛被青铜烫得冒烟。棺材刚打开，一股腐臭味里炸开漫天金粉。棺材里摆满实验室的解剖工具，中间供着的，竟然是白璃被砍下来的左臂，伤口处还缠着二十年前的输液管！

白璃突然跪坐在地，她现在的左臂上，出现了和棺材里断臂一样的缝合痕迹。我扯下衣服想包住断臂，布料却瞬间烧成灰，灰烬里飘出苏婉的影子：＂好弟弟，这是姐姐特意给你留的见面礼。＂

藤蔓深处传来竹笛声。我们循着声音跑到祠堂废墟，横梁上垂下来的红绸突然活了，缠住白璃吊到半空。这些褪色的绸缎浸满尸油，见风就燃起幽蓝的火，火苗舔过的地方，露出林氏祖先施展邪术的壁画。

黄小九吐出内丹砸向房梁，瓦片哗啦啦往下掉。我接住一个摔下来的残破神像，神像天灵盖突然弹开，滚出一颗翡翠眼球。眼球里映出的画面让人心惊——苏婉正把一个少女推进焚化炉，那少女的脸，和苗疆少女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你是。。。＂我转头想问，却看见少女的眼睛裂成了昆虫的复眼。她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底下的身体缠满输液管，管子另一端连着藤蔓的根：＂第七十二号实验体，向您问好。＂

祠堂突然开始塌陷。我们掉进一个长满发光菌丝的地洞，地下埋着的玻璃罐子接二连三地炸开，福尔马林蒸汽里，二十年前的实验员像木偶一样重复着解剖动作。白璃用长发绞碎一个木偶，却发现它胸腔里塞满了我的乳牙和胎发。

地洞顶上开始往下滴尸油，一碰到空气就燃起大火。黄小九现出九条尾巴的真身，用尾巴卷着我们跳进突然出现的暗河。河里漂着实验日志，纸页间还游着苏婉养的金蚕蛊。

暗河把我们冲进一个溶洞，洞顶垂下来的钟乳石突然变软，滴下来的粘液在地上凝成青铜钥匙的形状。白璃后背的纹身和钥匙产生共鸣，她摸着石壁，指尖的金血让岩石显出一扇门的轮廓：＂这是当年关我的禁闭室。。。＂

推开门，里面摆满冰棺材，每口棺材都接着输液管。当我的胎记碰到中间那口冰棺时，棺盖自动打开，寒气里坐着的，竟然是二十年前的我——这个克隆体胸口插着桃木钉，钉子上刻满了赎罪的经文。

苗疆少女突然发狂，菌丝从她的眼睛、耳朵里钻出来，缠住白璃的脖子。黄小九扑上去撕开她的后背，拽出来的不是脊椎，而是一根扭动的藤蔓主根：＂这东西是痋婆操控的傀儡！＂

溶洞开始崩塌。我们拖着昏迷的白璃跳进寒潭，入水瞬间，看见潭底沉着一排青铜鼎。鼎里的水沸腾着，隐约能看见人形的影子。当一个鼎盖被水流冲开时，露出的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苏婉——她脖子上的缝合线闪着金光，居然是用白璃的银发缝的！

潭水突然变得滚烫。白璃在刺激下醒过来，她一把撕开苏婉脖子上的缝合线，扯出来的不是器官，而是二十年前注入她体内的那管骨髓样本。玻璃管炸裂的瞬间，整个苗疆地下都在轰鸣，所有蛇藤同时开出血红的花，每片花瓣上，都映着实验室里的监控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