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凯背起艾莉亚,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进了防空洞连接着的、那条通往更深层地下管网的、漆黑的通道入口。
没有回头。
身后的一切,都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深入城市地下的感觉,和在铁锈巷附近活动完全不同。
这里更加黑暗,更加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铁锈、污水、不知名化学品的酸腐味,还有一种属于陈年污垢和死亡的、沉闷的土腥气。
巨大的管道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在黑暗中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凯背着艾莉亚,依靠着极其微弱的应急灯光和自己对黑暗的适应力,以及那点模糊的记忆,在如同迷宫般的通道中艰难地前进。
脚下的路面常常覆盖着湿滑的苔藓,或者堆积着不知名的垃圾和碎石,一不小心就可能滑倒。
艾莉亚伏在凯的背上,尽量减轻他的负担,但身体的虚弱和伤口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凯不得不频繁地停下来让她休息,同时自己也需要喘口气。
大概走了半天左右,按照凯记忆中那条相对安全的路线,他们应该能抵达一个比较大的、连接着下层主排污管网的中转枢纽。
只要进入主排污管网,就能大大加快前往“迷宫区”的速度。
然而,当他们转过一个弯道,手电筒(光线已经非常暗淡了)的光束照亮前方时,两人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沉。
路,断了。
前方原本应该是一个宽敞的、通向下层的主通道入口,现在却完全被扭曲的钢筋和巨大的水泥碎块堵死了!
半边通道的墙壁都塌了下来,形成了一座几乎无法逾越的废墟堆。
看那断裂面的新鲜程度,显然是最近才发生的坍塌。
“操!”
凯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条路是他记忆里通往主排污管网最快捷、也相对最安全的一条,现在彻底被堵死了!
艾莉亚也皱紧了眉头,她挣扎着从凯背上下来,靠在湿冷的墙壁上喘气。
“退回去…不可能…我们的水和营养剂撑不到绕路…”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图上可能只是个模糊标记的区域。
绝望感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了上来。
但凯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里。
他立刻打着那快要没电的手电,开始在坍塌口附近快速地检查起来,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或替代路径。
艾莉亚则靠着墙,拿出那个屏幕裂了缝、能源只剩下最后百分之几的数据板,将凯找到的那个简易传感器连接上,指向坍塌区域。
“我试试…看能不能分析一下结构…或者找到…”
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
“这边!”
凯忽然低声喊道。
艾莉亚抬头看去,凯正站在坍塌区域的左侧边缘,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通向坍塌体后面,但缝隙周围的墙体看起来也摇摇欲坠。
“这里好像能过去,但太窄了,而且不知道里面稳不稳!”
凯快速说道。
艾莉亚立刻将传感器对准那个方向,数据板屏幕上的能量条瞬间掉到了底!
但在彻底黑屏前的最后一刻,一行极其模糊的分析结果跳了出来:“…结构…极度…不稳…边缘…裂缝…但…内部…似乎…尚有…空间…”
屏幕彻底黑了。
最后一点能源也耗尽了。
现在,他们连这点有限的技术支持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