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洒落在这支疾驰的队伍身上时,欧阳振轩、林悦之以及随行众人已然在前往临江郡灾区的路途上奔波许久。马蹄声声,踏破了清晨的寂静,在空旷的原野间回荡。
随着行程的深入,道路两旁的景致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起初,他们还能瞧见城镇中热闹非凡的景象。酒肆的招牌在微风中欢快地舞动,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向过往行人招揽着生意。酒肆内,酒香四溢,伙计们忙碌地穿梭在桌椅之间,为客人们送上一壶壶美酒。茶馆里,茶香袅袅升腾,茶客们或是悠闲地品着香茗,或是高谈阔论着天下大事。街道上,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货物摆满了摊位,孩童们嬉笑玩耍,你追我赶,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然而,随着前行的脚步,城镇的规模如逐渐黯淡的灯火,愈发显得狭小。行人也如深秋的落叶,愈发稀少。曾经熙熙攘攘的市集,如今冷冷清清,店铺大多大门紧闭,门板上的油漆已然斑驳脱落,挂着的铁锁也锈迹斑斑。街道上,灰尘厚积,偶有几片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吟着往昔的繁华。
再往前走,陆陆续续出现了逃荒的灾民。他们宛如被狂风席卷的残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发乱成一团,犹如鸟巢,上面沾满了尘土和枯草。衣服破旧不堪,补丁摞着补丁,许多地方甚至已经破损得遮不住身体。他们的脚步踉跄,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们吹倒。有的灾民背着破旧的包裹,包裹的布料千疮百孔,里面或许装着他们在这场灾难中仅存的家当,那是他们对往昔生活的最后一丝眷恋。有的则推着简易的小车,小车上坐着老弱病残。老人目光呆滞,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忆着曾经安稳的日子;孩子蜷缩在一角,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因太过疲惫和饥饿,连哭闹的力气都所剩无几。那小车在崎岖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每一次颠簸都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让人揪心不已。
林悦之望着这一幕幕惨状,心仿佛被一只无形且有力的大手紧紧揪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不顾骑马的疲惫,每当队伍经过有灾民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立刻下马,急切地走到他们中间。此刻,在一处路旁,一位老人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发紫,如同被寒霜打过的茄子。林悦之见状,急忙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动作娴熟地取出银针为老人诊治。她先是仔细地观察老人的面色,那苍白的脸色让她心中一紧;接着查看舌苔,舌苔厚腻且发黄,这显示老人的身体状况不佳。随后,她轻轻握住老人的手腕,为老人把了脉,脉象虚弱无力,仿佛风中残烛。找准穴位后,她手法娴熟地将银针缓缓刺入,每刺入一针,她的眼神便愈发专注。一边施针,她一边轻声安慰老人:“老人家,别怕,您这是受了风寒,我这就为您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如同春日的暖阳,缓缓流入老人的心田。
片刻之后,老人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老人感激地拉住林悦之的手,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姑娘,谢谢你,你真是菩萨心肠啊。这场洪水,把我们的家都冲没了……”老人的眼中满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溅起小小的尘埃。林悦之眼眶泛红,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老人家,您别难过,会好起来的。”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些受灾的百姓,让他们重新过上安稳的生活。
队伍继续前行,途中遇到了一群正在转移的百姓。他们拖家带口,背着简陋的行囊,行囊里或许只有几件破旧的衣物和少得可怜的干粮。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脚下的泥水没过了脚踝,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沼泽。孩子们在泥水中摔倒,尖锐的哭喊声顿时划破了沉闷的空气。父母们急忙将孩子扶起,心疼地擦拭着孩子身上的泥水,眼中满是无奈和疲惫。他们的衣服被泥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们瘦弱的身形,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看见林悦之一行人骑着马,虽然风尘仆仆,但衣着整齐,百姓们顿时如干涸的鱼儿见到了水,围拢过来。他们的眼中满是饥饿与渴望,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吞噬。他们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手掌布满老茧和裂口,皮肤粗糙得像树皮,向大家讨要吃食。林悦之心中一阵酸涩,犹如吃了未成熟的果子,当即就要解下干粮袋。就在这时,太子近卫阿一神色一凛,急忙伸手拦住她,低声而急切地说道:“姑娘,使不得!若此时给了,只会引来更多百姓围堵。人多手杂,局面一旦失控,恐危及性命!”阿一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担忧,他深知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一旦处理不当,就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危险。
林悦之心中一紧,望着那些百姓饥饿的面容,一时踌躇不定。她咬了咬下唇,内心在痛苦地挣扎。她看着那些百姓失望的眼神,心中像被千万根针扎着一样。然而,想到此次前往灾区肩负的重任,若此刻便陷入险境,又如何能为更多的百姓排忧解难?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狠下心,一夹马腹,跟着队伍继续前行。她深知自己身上肩负着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只能暂时放下这份怜悯,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灾区,心中唯有一个信念:尽快赶到灾区,拯救更多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