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带兵屠尽柳家军?"
慕容轩握住她发抖的手按向心口,掌下心跳震得她指腹发麻。
"若我说当日接到的是驰援令,赶到时只来得及从尸堆里扒出个五岁女童,你可愿信?"
窗外飘进卖花女的吴侬软语,混着楼下说书人的惊堂木响。
"话说那慕容小将军手持先帝虎符,却故意延误军机。。。。。。"
柳依依猛地抽手,打翻的药瓶在慕容轩新换的白衫上洇出褐痕。
像极了她昨夜烧毁的证物册上,那滴晕开的陈年血渍。
"此帕眼熟么?"
慕容轩忽然从袖中抽出方褪色的绢帕,边缘焦黑处还能辨出半朵木槿花——正是她今晨扔进火盆的那块。
帕上新增的墨迹犹湿:"亥时三刻,城南旧驿。"
残月攀上驿站斑驳的匾额时,柳依依踩碎了一地枯叶。
慕容轩执灯立在井台边,火光将他影子拉成细长的锁链,末端恰好缠住她裙角。
"令尊当年截获的密函在此。"他推过井沿布满青苔的木匣。
"看完若还想取我性命。。。。。。"
话未说完,柳依依已掀开匣盖。
泛黄的宣纸上,她再熟悉不过的"柳"字印鉴旁,赫然盖着当朝太子的蟠龙私章。
父亲绝笔信中那句"慕容氏不可信",原是被朱砂硬生生涂改过的"不可不信"。
枯井深处忽然传来铁链曳地声。
慕容轩旋身将她护在身后时,井口窜出的黑衣人已挥刀劈来。
柳依依腕间银链绞住刀刃的刹那,瞥见刺客颈后黥着的月牙痕——
与父亲棺木上残留的漆印如出一辙。
"留活口!"
她的喊声与慕容轩的剑锋同时凝滞。
黑衣人咬破毒囊的瞬间,驿站马厩惊起鸦群,扑棱棱的翅膀扇灭了灯笼。
黑暗中有温热血珠溅上她面颊,慕容轩闷哼着倒在她肩头,后心插着枚淬毒的柳叶镖。
"你说。。。。。。渭水畔。。。。。。"
他喘息着摸出半块玉珏塞进她掌心。
"其实是我。。。。。。偷了你的周岁礼。。。。。。"
檐角铁马叮咚,盖过了渐弱的尾音。
柳依依在浓稠夜色中握紧染血的玉,突然记起五岁那夜。
有人用同样带血的手蒙住她眼睛,沙哑的童声混着血腥气。
"别看,我带你找爹爹。"
五更梆子敲响时,柳依依背着昏迷的慕容轩撞开医馆大门。
老郎中剪开染血的绷带,露出他后背狰狞的新旧伤痕——
最新箭疤叠着七年前的刀伤,恰构成完整的水纹图,与她手中玉珏的纹路严丝合缝。
药炉腾起的白雾里,柳依依将凉透的帕子按在滚烫的额头上。
慕容轩在昏沉中攥住她手腕,睫毛在颤动的烛影下投出细小阴影。
恍如当年秋千架上,那个被她错认了十年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