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雪粒子裹着花椒香撞进窗棂,慕容轩赤着脚踩碎满地月光,金丝楠木食盒里滚出几颗沾雪的冬菇。
柳依依支着下巴倚在罗汉榻上,看这位东宫太子用匕首削竹签的架势,倒像是在批阅八百里加急军报。
"殿下当真要做……火锅?"
她忽然扯开狐裘领口,锁骨下的蛊纹随着烛火明明灭灭。
"臣妾昏迷时说的胡话……"
"孤查了《南疆食经》。"
慕容轩突然将竹签尖戳进羊肉片,殷红的血珠顺着虎口纹路蜿蜒。
"沸汤煮百味,祛寒活血——正合你体内蛊毒。"
檐角铜铃骤响,四皇子豢养的乌头隆掠过夜空,爪钩扫落梅枝积雪。
子时的东暖阁地龙烘得人昏昏欲睡,柳依依却被八角混着茱萸的辛香激醒。
慕容轩正蹲在鎏金铜锅前,蟒袍广袖用绸带胡乱扎在肘间,鬓角沾着不知哪来的芝麻粒。
"羊骨汤要配沙姜末。"
她忽然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指尖掠过他耳后刀疤。
"臣妾家乡还要蘸麻酱。"
铜锅突然沸出咕嘟声,慕容轩反手扣住她欲缩回的腕子。
"你家乡可有男子为女子熬汤?"
蒸腾白雾里,他睫毛凝着细密水珠,竟比那年雪夜替她挡箭时还要剔透。
丑时的更漏滴在冰裂纹瓷碗边,柳依依捏着翡翠箸戳弄汤里浮沉的鱼丸。
慕容轩突然从食盒底层掏出个青瓷罐,揭开时满室漾开乳香——竟是牛乳熬的酥酪。
"《食经》里可没这个。"
她舀起一勺颤巍巍的奶皮子,"殿下莫不是偷学了御膳房的……"
"六岁那日你被杜娘娘罚跪,"他忽然将酥酪浇在她手背烫伤处。
"偷塞给我的饴糖,就是这个味道。"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两人交叠的倒影映在茜纱窗上,恰似暗卫射来的弩箭穿透的鸳鸯锅。
寅时的雪光透进茜纱窗,柳依依蘸着红糖在案几画九宫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