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仍不答应,几番推阻中,书生也加进来。
阿鸢插不上话,也不知该在这如幻境般的心劫中能改变什么,最终只抿了抿唇,一手搅碎了水缸中所有邪魔气,一手牵紧了莲生。
莲生回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找到借口一般,匆忙道了声回见,便拉着她又回到了她初见的门前。
“你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钱?”
阿鸢觉得书生两口子说的都在理,钱还能攒、能还,她为自身性命幸福的逃跑却不能有多次。
随即又想:若莲生答应了这一次,往后就不会有遭拐卖的苦楚了吧。
但若如此,神器箜篌引便也等不到如她这般被‘一见钟情’的宿主,自己也不能尽快得到自由了吧。
阿鸢看着莲生瘦弱可怜的面容,片刻又想:算了。神器认主虽择优而取,但在此时这般要救世的紧急关头,也不是非要死心眼认准一个遭了灾才能过来的宿主的,就只是自己要在另一个能被神器认同的人到来之前,听白虎的话,再静心于威猛山待上几个月了。
正待阿鸢继续要为她思考这种逃跑后将有的幸福人生时,莲生拭去眼泪,认真道:“读书赶考很费钱,我不能要的。而且,我也攒了钱的。”
她说着松开阿鸢的手,左右看了看,走到门边蹲下,从袖里翻出一把小刀,挖开墙边的土,从土底下挖出两块砖头,又挖出一个小布袋,喜滋滋地递到阿鸢面前,悄声说:“我爹娘喜欢弟弟,我便常借着为弟弟攒钱的名头,出去做工赚钱。西街的乐师就是这么认识的,她看出我有天赋,就许我一边学一边擦洗维护乐器赚钱。每每爹娘找我要钱时,我都会留下两成,他们不知道。几年下来,我攒下不少呢。”
莲生攥着小布袋捂在胸口,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阿鸢听得一愣一愣,转而笑起来,夸道:“莲…小阿莲真机灵。”又问:“既如此,小阿莲打算何时离开呢?”
“五天后。”莲生道:“我在外做工的时候,认识了来县里做买卖的商人。其中一个姓王的娘子听说我的事,可怜我,便答应说待这次卖完货,便以三两银为价,将我混在队伍里,送去彭城。”
那为何,你最终会沦落到被拐至威猛山附近村落强嫁人的境地呢?
阿鸢不知道,此时的莲生也不知道,只还恬然笑着:“对了,还没问阿鸢姐姐你从何而来,又往何去?”
“我?”阿鸢愣了一下,眼眸一转,试探般地回答:“我其实是神仙哦。”
她说着,试图运起一点神力证明时,却见莲生身形一僵,猛然推开她,后退几步,神色紧惕而怨怒,冷声道:“你是神仙?”
“嗯?怎么了?”
阿鸢没料及这情况,她困惑眨了眨眼,不自觉回忆了下白日里救下莲生时,自己和白虎是否告知过她神器器灵的事。
片刻,心说:好像没有,只告知了白虎山君的身份。
欸,不对,那山君不更与神仙沾着边吗?白日里也没见莲生这般反应啊?
再者,她这通身的神器神力气息,不说与白虎的自然神灵力同源,也合该能让莲生看出来她与神仙沾点边啊?而非这时听她自称神仙,才有反应?
阿鸢不解欲问,却见莲生眼眸中又闪起先前见到的浑浊邪魔气。
且这次,那些邪魔气不仅比先前强迫着她来看莲花时更浑浊强大,也更好像汲取到了足够的恶意怨怒,直接显露溢散在莲生身侧,凝成一个高束马尾的女子身形,扬起阵阵邪风,猝不及防将阿鸢振飞。
紧接着,天色遽然昏沉,显露出她探入水漩涡前的深海阴冷之景。
糟了,这是直接在心结半道魔化了啊!
那魔女陆飞鸢到底在箜篌引中残留了多少邪魔气啊?
阿鸢紧盯着那凝成女子身形的邪魔气,挣扎站稳,掐了个避水诀,又见滔滔浪水中,周围以莲生记忆构建的街巷屋舍全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