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宠溺温柔的话,令沈卿岁晃了神。许是这段时日吃饱喝足了,脑子有精力想别的了,她时常为霍斯景突如其来的“深情”感到高兴。
但明明,她入宫后的一切苦难都有眼前的男人引起。
可为何,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要溺在帝王虚无缥缈的爱意里?
“岁岁想什么呢,我能听听吗?”
男人终于直起身,刮刮沈卿岁的鼻梁,让她睁眼,看看自己美得令日月羞愧的模样。
上一世,霍斯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把人拘在金宸殿时便每日执拗地要为沈卿岁画眉。在他的认知里,这是夫妻恩爱的象征,似乎通过画眉,便能欺骗自己他和沈卿岁平安喜乐、琴瑟和鸣。
那时画的眉,今世派上了用场。
“嫔妾在想,陛下画的眉比如雨画得还好。”
这是实话。
一开始,霍斯景画的眉像毛毛虫在爬。怕他的沈卿岁不敢抱怨,顶着两根毛毛虫红着脸不敢出门。霍斯景便闭关苦练,第二日便精进了不少。
此后,他每日都学着怎么画出最适合沈卿岁的眉毛。
“岁岁喜欢,往后我每天都给你画眉。”
被心爱的人夸了,霍斯景高兴得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沈卿岁从铜镜里看到霍斯景的模样,很是惊讶。
喜怒不形于色的霍斯景,当真变了不少。
“走吧,我们出去,”霍斯景揽住沈卿岁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脚上使的劲便少些,“跟紧了,累了要说。”
嘴上说着要她跟紧,自己的脚步却配合着沈卿岁缓缓前进。如雨、墨竹和德胜低头紧随其后,在看到沈卿岁的那一刻全都愣住。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沈卿岁美得像仙女儿,只看一眼便能使人消散掉心中的烦恼。
两人并排走在宫道上,霍斯景的另一手遮在沈卿岁的头顶,垂下来的衣袖正巧挡住迎面的凉风。
今日的天气本不该让她出门的。可窝在金宸殿,霍斯景看出了她的兴致缺缺。御花园奇花异草不少,秋日开的也有,让沈卿岁看看也是好的。
“这花开得好看,”见沈卿岁盯着一株紫红色的重瓣花看,霍斯景指了指,“你若喜欢,便把它养在殿里,心情也好。”
他正命人来移植,德胜悄悄耳语。
“陛下,此乃江南献来的珍品落彩,宫里只有十株,且精贵得经不起折腾,怕是移植不了。”
“那便让江南的督府去寻,能种在宫里,怎就不能移栽了?”
“陛下,嫔妾只是瞧着这花稀罕,并不是要养着……”
见霍斯景为难德胜,沈卿岁急忙出口。话已出口,她便后悔了:明明自身都难保,什么时候能改改替人出头的毛病。
霍斯景一时失语。
他知道沈卿岁是怕他难为下人。明明她怕他怕得要命,却还是会为他人挺身而出,如此单纯真挚的人,他怎舍得一再刁难?
“好。”
霍斯景扯出一抹笑,德胜感激地向沈卿岁望了一眼。
“陛下,”两人正欲前行,分岔路被竹林遮蔽的一侧突然传来矫揉造作的女声,“陛下今日好兴致,御花园的落彩开得正好,不如嫔妾陪陛下好好欣赏一番。”
这声音,沈卿岁不必分辨便知是谁。
她吓得一激灵,情急之下求助地看向霍斯景。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倚仗的,竟是始作俑者霍斯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