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眉一声清叱,立即打马疾驰而出。
而后,“咚”的一声,鼓声方才响起。
这一前一后,已经差了一着,飞廉起步落在了后面。
豆蔻在看台上跳脚:“不行、不行,这不公平,温姑娘先跑出去了。”
亦有人反驳她:“阿眉跑的时候已经敲鼓了,是你家姑娘自己反应慢了,怪不得别人。”
两下又争辩起来,更吵了,好像有几百只鸭子在看台上一起叫着。
而那边,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已经如同离弦的羽箭一般,向前疾奔驰着。
论脚力,雪里红略逊一筹,但是温嘉眉的骑术毕竟比那只两个月的三脚猫稍微好了一些,雪里红只要不去看飞廉,它就还是正常的,一人一马配合默契,疾如劲风。
飞廉岂肯示弱,撒开蹄子,力疾驰,谢云嫣记得李玄寂教她的,挺直身体,目视前方,紧紧握住缰绳,放任飞廉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在赛场上奔跑。
两匹马你追我赶,渐渐地,飞廉拉近了和雪里红的距离。
看台上,苏氏惊讶极了,忍不住埋怨道:“嫣嫣那孩子,几时学会骑马的?把我们瞒得倒好,白瞎了我这当娘的为她操了许久的心。”
豆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大不敬,捂着嘴缩到一边去。
过了一会儿,两匹马越过了丘陵,就看不太清楚了。
众女郎们只稍微安静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纷纷开始下注。
或是一两碎银、或是一个挂件、还有簪子戒指什么的乱糟糟的一堆,堆在两个大方盘子里,大抵赌谢云嫣赢的人多,毕竟,燕王那匹飞廉是绝世神驹,还没见过有什么马匹能够跑得过它的。
朱三娘微笑着,在其中一个方盘里放下了一只镯子,赤金缠花,上面镶嵌着三颗鸽卵大小的红宝石,流光溢彩,烁烁生辉,显然不是凡品。
“我押阿眉赢。”她慢条斯理地道。
女郎们呆了一下,免不得出言劝阻:“三娘子,快收起来,不过大家玩闹一番,值不得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朱三娘笑而不语,拾起曳地长裙,自顾自地走开了。
等了莫约半盏茶的工夫,远远的马道上出现了一个黑点,众人翘望去,慢慢地看得清晰起来,果然是飞廉,黑马白蹄,踏雪腾云,快得如同闪电一般。过了一会儿,才见温嘉眉的雪里红从后面追赶着过来。
眼看着飞廉越来越近,那些赌注下对的女郎们都欢呼了起来。
就在此时,陡生变故。
只听到一声马鸣,一匹枣红大马从斜里冲了出来,冲上了马道。一个马夫模样的人跟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叫:“这马疯了!疯了!快拦住它!快啊!”
那枣红大马果然如同了疯一般,以一种不要命的架势,当头迎着飞廉冲了过去。
疾风营的骑兵尚未离去,但他们离得太远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飞廉在全力奔驰之下,完全无法刹住,它猛地仰起脖子,出尖锐的啼鸣,悍然迎上。
看台上的女郎们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嘎”的一下,又从欢呼变成了尖叫。
谢云嫣骑在马上,脸色倏然煞白,两个月的时间,能够学会策马奔驰,已经算是她极厉害了,此时遇到这等意外情形,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置,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凭着本能,立即压低了身体,紧紧地贴到飞廉背上,慌乱之中还能苦中作乐地想着,好在飞廉的块头够大,经得起撞,大约死不了,不错。
在间不容之际,谢云嫣只听得脑后生风,有什么东西破开了空气,带着一种如同雷鸣般的呼啸声奔腾而来,那声音甚至刺痛了谢云嫣的耳朵,令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有一道黑色光从她的身边掠过,那是无法形容的光,锐不可当,仿佛可以穿透世间万物,是风雷、是疾火、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飞旋而去。
黑色的光穿透了那匹疯跑的枣红大马,去势不减,竟带着那匹大马飞了出去。
飞廉恰恰与那被打飞的疯马错身而过,飞廉久经沙场,处变不惊,度和方向都没有丝毫改变,径直冲向了终点。
枣红大马被带着飞出了数十丈远,“笃”的一声,一柄玄铁长枪从马头贯穿而入、从马背透出,将整匹马生生地钉在地上,这一切只在电石火光之间,那马犹未死透,大股大股的血水从躯体涌出,四只蹄子还举在半空中,垂死抽搐着。
温嘉眉的雪里红此时跑了过来,看见这等惨状,这小母马生性灵通,居然吓得掉转马头,一溜烟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走了,任凭温嘉眉怎么抽打它都不肯再回头。
而那边,飞廉已经抵达了终点,停了下来,得意洋洋地“咴咴”大叫,谢云嫣惊魂未定,倏然脑中一激灵,回头望了过去。
一匹通身漆黑的高马从南边的树林里慢慢地走了出来,马上的男人英俊得如同天上烈日,但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容貌,只因他身形轩昂伟岸,俾倪之间,气势渊渟岳峙,令人不敢逼视。
“玄寂叔叔。”谢云嫣轻轻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