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医院不怎么熟悉,下电梯后在楼道间穿梭,左右环顾一圈,决定从一病室慢慢找。
找到第三间病房,周尤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杨女士。
此刻她穿着条纹病号服躺在床上,在一堆白花花的装饰下显得格外虚弱。
骨折的那条腿虚虚地靠在床尾,膝盖处肿得老大,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周维安得知妻子受伤,连忙向老板请假去医院照顾妻子,这会儿他正坐在病床边,手里端着保温壶耐心十足地喂妻子喝汤。
病房是两人间,另一个病人此刻没在房间,只他俩,场面瞧着说不出的温馨。
周尤撞见这幕,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打扰这一室的温馨。
犹豫之际,周维安起身给妻子拿纸的功夫已经看到了门口站着不动的女儿。
看到周尤杵在门口没有动静,周维安率先打招呼:“尤尤,都到病房了怎么不进来?”
杨女士听到丈夫的声音,扭头看向病房门口,瞥见多日不见的女儿,杨女士显然还没消气,刚还笑着调侃丈夫不是个照顾人的主儿,这会儿嘴角却迅速冷下来,脸上的笑意也全都消失殆尽。
周尤察觉到母亲的变化,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她假装没看见母亲脸上流露出的不欢迎的神情,提着包自顾自地走进病房,然后将装满东西、有些重量的托特包放在另一张病床上,低头看了会儿母亲肿得老高的右腿,周尤扭过头问周维安:“爸爸,医生怎么说?”
周维安看女儿不愿意跟妻子直接沟通,无奈地笑笑,解释:“医生建议动手术,恢复快一点。你妈怕疼,还在犹豫。”
周尤闻言,轻轻点点头,站在病床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杨丽茹也不愿搭理女儿,冷着脸问丈夫:“老周,谁让你告诉她的?你是嫌我心里还不够堵吧?”
周维安见妻子发难,一时间左右为难,看了眼低垂着眉眼不吭声的女儿,周维安连忙笑着打哈哈:“你摔得这么严重还不能告诉女儿?”
“女儿也是关心你,听到你摔了立马就赶到医院探望,你这——”
周维安话音未落就被杨丽茹厉声打断,“谁是我女儿,我不是早就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了吗?”
“要是也是你周家的女儿,跟我杨丽茹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生是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周维安闻言,连忙找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尤尤,你妈不是这意思……她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你别往心里去。”
周尤其实很难过,不过她特别擅长将那些难听的话略过,所以面对母亲的无端指责,周尤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着左右为难的父亲,又看了眼连个余光都不愿意落在她身上的母亲,无声地吸了口气,主动找借口离开:“……我去跟主治医生聊聊。爸爸,你留在这儿照顾她吧。”
说罢,周尤拎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
周尤刚出病房就看见程礼站在护士站跟一个小护士聊天。
刚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他今日打扮得很男大。
尽管已经四月,西坪的天气依旧没有转暖,男人今日穿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配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特别清爽、利落。
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周尤脚步一顿。
程礼也看到了周尤。他跟护士简单说了两句,便抬腿走向慢慢朝他走过来的周尤。
两人距离不到半米,各自都停下了脚步。程礼低头观摩了片刻周尤的脸色,见她眼眶红红的,程礼顿了下,故作平静地问:“你妈妈情况还好吗?”
程礼其实早就到了12楼,也找到了周尤母亲的病房,只是他当时看病房内气氛不对劲便站在走廊没进去打扰。
倒不是他偷听几人的谈话,实在是走廊空荡荡的,病房又不隔音,屋里三人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