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阿暮愣住,一时间无法思考。待发现王九右手的动作,下意识伸手阻止,却没能抓住他挣脱的手腕。阿暮左手反推,右手向后肘击,借着反推的力量疾速旋身,将二人之间距离拉开。
她整个人怔在原地,眉眼间都是不可置信。
“下次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衣服里,万一被人占便宜了怎么办?”王九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暂时失去痛觉的他又回复了往日的身姿。左手插兜,右手拿着一本册子在月光下晃,嘴角笑意危险,又好似有点哀伤。
那是刚刚从阿暮前襟里拿出来的,真正的账本。
“你为什么会知道?”良久,阿暮盯着他的眼,想看到一个答案。但是好暗啊,她什么也看不清,最终只是问出这一个问题。
“猜的。”王九沉下几许笑意,声音也喑哑下来,“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在乎那些朋友,我不信你这七天一直坐以待毙。”
该夸赞他懂自己,还是埋怨他什么也不懂呢?
“我的计划不好么?你明明也可以交代。”阿暮小声嗫嚅着。
“计划得很好,可我要的,从来不止是交代。”王九回答道。
阿暮踌躇着,眸里的神采明了又灭:“演技越来越好了,王九。”
对面的人一愣神,笑得得意又猖狂:“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做坏事的那个肯定是王九。”
阿暮没有再说话,她左手从后腰抽出假账本,右手掏出一只打火机,点开,推开窗户丢到了杂物堆上。火焰势头不大,却燃烧殆尽了几乎一切。
“继续吧,陪你演完。”
在开回庙街的路上,信一一直神色紧张地护着自己灼伤的左手,他的眼神近乎直接地在质问。阿暮只是轻轻道了声没事,然后从衣袖里,取出折好的纸页,夹在了假账本的最后。
本来就没事,最重要的那几页纸早就撕下来了。
依然是大家都会满意的局面,只除了自己。
信一接过了四仔的烫伤膏,为了方便他给自己的左手上药,阿暮把镯子褪到小臂处。
她右手不自觉又摩挲着内壁的那一圈字。
十七岁生辰那日,师兄送了只他亲手打的镯子。为了学这份手艺,他不知给金银铺的匠师送了多少坛好酒。
那是个无比素净的圈,没有精巧的纹理,甚至谈不上多光洁。可他细致又耐心地在上面刻下了一圈小楷,只有八个字,却陪了她很多年。
尔尔辞晚,朝朝辞暮。
从晨曦到黄昏,他们本该岁岁相见。
而非念念不忘,相思日夜煎人老。
当时没说完的那句话,是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不是师兄和小师妹,而是作为王九和暮拾。
清凉的味道钻入鼻子,阿暮清醒了几分,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
信一吓了一跳,忙问道疼吗。
“嗯。”阿暮轻轻应声,“有一点而已。”
他是谁也罢,不过都是该断的痴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