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树梢新雪更为干净的人物。
在喧闹的街巷里,愈显清冷高华,若谪仙降世。
只是……这人,怎的有些眼熟?
江鹤雪来不及回忆清楚,便被柳嫂的闺女阿鱼扯了一把袖缘,紧跟着众人行礼。
“免礼。”他嗓音清冽,似冷泉撞击碎玉。
江鹤雪直身时,斯人已站在她面前三步,乌浓眼睫微垂,细细打量着她。
“小女子见过恒安王殿下。”她只得又行礼。
手腕被白玉折扇抵住。
“不必同我拘礼。”沈卿尘的音调被刻意放温。
江鹤雪怔然抬眸,对上他带了几分笑意的桃花眼。
记忆里模糊的人影渐渐与眼前的青年重合。
幼时,在凉州镇北侯府借住过月余的那位殿下,是他?
“小神仙?”她喃喃出声。
“阿雪,”他眸色愈发温柔。“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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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三街狭窄,从正对门柳嫂的水豆腐铺到千香坊,只有十步远。
十步远的距离,江鹤雪思绪千回百转。
她回忆起,与沈卿尘的相遇,是永嘉九年,亦是她在镇北侯府的最后一个夏天。
那时,还是侯府嫡小姐的她娇纵又散漫,不仅不讲礼节地唤他“小神仙”,还一面胁迫他替她做夫子留下的课业,一面与弟弟斗嘴吃瘪后又回来逗弄寡言的他。
更有甚者,还趁他午歇时,偷偷摸摸给他编了满头的麻花辫……
只道平素想不起这人也罢,一想起,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雪在想何事?”身后的沈卿尘忽而笑问。“可是先前为我编发之事?”
“小神仙!”江鹤雪下意识地嗔了他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不妥,弯起个完美的笑来:“殿下恕罪。”
“不必同我拘礼。”沈卿尘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习惯了便这般唤下去,我亦习惯唤你一声‘阿雪’。”
江鹤雪点了点头:“只是忽而想起,那时,你竟也没同我生气。”
“我何时同你生过气。”沈卿尘话音依旧带笑。“便是离开时你要我每月同你去信,却一封不回,我也未曾生过气。”
江鹤雪望着他温和的笑眼,方才的想法已彻底被她推翻。
他算哪门子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岭之花?
又算什么难题?
不过,也与她先前所有的目标鱼儿都不同。
先前的那些鱼儿肥美不足,还常惹得她一手鱼腥,钓一钓,都要她难耐地缓许久。
而眼前芝兰玉树的沈卿尘,多像一条鲜美可口的小神仙鱼。
或许难钓些,她却绝不吃亏——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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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来此?用早食?”江鹤雪引着他在案前落座,问。
沈卿尘摇头:“来千香坊讨香,却没料想,是你的香铺。”
“是要何香?”江鹤雪为他斟了杯茶,诧异地问。“皇室的香料可比千香坊名贵多样,竟还会缺了你用的?”